醉情笺(11)

2025-10-07 评论


新月朦胧,斜嵌天际。湛蓝的苍穹,星子闪烁,忽明还暗。一丝丝凉爽的夜风悄悄拂过苍莽大地。

兀地,天香楼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喧哗大作,原本歌舞升平的青楼妓院一下子陷人前所未有的混乱。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天香楼的老鸨皮笑肉不笑地硬扯出一抹尴尬的笑,点头哈腰道:“姑奶奶啊,你行行好,咱们都是小本生意,双方你来我往,各取所需。无论是谁,从未勉强,您……您这样做纯粹是在为难咱们呀。”

红衣如火的楚濯衣手拎长鞭,一脚踩在椅子上,另一脚稳稳地压着一名衣冠不整的男子,凤眼圆睁,杀气纵横,令人不敢雷池。

“我说退,你就给我退,少啰嗦!”

老鸨皱皱眉,不悦道:“姑娘,莫要强人所难!天香楼的花魁就靠这点银子维持生计,你以为倚门卖笑的日子好过啊?咱们当初又没逼你……你脚下这位爷来天香楼,是他自愿送上银子。正所谓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就是泼出的水,岂有退款之说?”

楚濯衣怒气冲冲道:“这我不管。你要银子,让他去想办法,我只要回属于他老婆的血汗钱。”

而被她踩在脚下的男子热汗直流,嘴里依然不肯示弱,“死贱人!老子花天酒地是老子的事儿,与你何干?我老婆愿意供我在勾栏享乐,你管得着吗?”

楚濯衣闻言,气得牙齿打颤,一巴掌甩去,在男子的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这一巴掌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人家说痴心女子负心汉,你老婆日日夜夜为人家织补,这才换来家用,你倒糟蹋得勤快!好啊,你得意啊,你再给我嚣张看看,姑奶奶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着又是几巴掌。

“大小姐,算了啦,这种闲事儿咱们何必插手!”站在濯衣身后的小六么急得满头大汗,直搓手。完蛋,完蛋,小姐又要闯祸。这一捅娄子,他非被靳爷跟二当家剥掉千层皮不可!

原来,楚濯衣带手下的兄弟前来扬州纳货,由于北境烽烟不断,以致貂皮、人参和鹿茸等物不便运输,都被搁置延期。楚濯衣闲着也没事儿就四处溜达,谁@却正碰见这寡情男子与发妻吵打,抢走银子在外享乐——

在楚濯衣的心中,世上的男子都该如阿爹对阿娘那样深情不渝。阿娘生她时困难产而亡,阿爹把对妻子的爱都投注在她身上。老人常说:女人和孩子不可以上船,因为那样会惹怒海神。但是,阿爹才不信,他抚养她、教导她,让她自幼跟随所有兄弟一起在海上漂泊,一起经历风吹日晒,直到阿爹过世的那日起,她已有资格和能力统领玄冥岛,成为南海上的女霸主。

故此,看到眼前的一幕,她无法接受。想也没有多想,楚濯衣拎起长鞭,直接闯天香楼。老鸨又惊又怒,暗使眼色,招来护院的打手就要轰人。濯衣根本不吃这套,手中的鞭子好似金丝缠腕,上下翻舞,又如暴风骤雨,在刀光剑影的夹击之下毫不退却,卷起刺骨的鞭风。可怜院里的一排排树木,落叶纷纷,飘零无依。一眨眼的工夫,七八名的孔武有力的大汉竟都被这个娇媚的姑娘给撂趴下了。

楚濯衣的眼角余光正瞥见那负心郎要趁乱逃走,袖箭一甩,正刺入他的腿肚。负心郎“啊”一声倒地,连滚带爬地挣扎着拔出竹箭,顿时,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冒出,发出刺鼻的腥味,令人作呕。

楚濯衣仍不解气,长鞭划破长空,直取男子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人影一闪,青衫挡在负心郎之前。楚濯衣惊然一惊,生怕伤到无辜之人,连忙回撤,鞭子抽到树干上,留下一道惊人的噬痕。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嗓音淡若熏风,清雅绝伦,恰似来人月下的风采,醉人不浅。

楚濯衣原本恼他不知轻重,但听得这一句话,便觉得心扉通畅,暴躁也被渐渐压抑下来。凝眸观瞧,一位身着青衫的俊逸书生正面含微笑地望着她。一刹那,她甚至恍然地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揪肠已久的身影……

“你是谁?”她很快地恢复理智,心里盘算,若然这书生与负心郎是一丘之貉,那就一勺烩,全都修理在内!

青衫书生敛袖一揖,慢声道:“在下过路之人,方才途经此地,看到这番场景,不忍再见血腥,故而出面阻拦。”

楚濯衣打量打量他,冷冷道:“怎么,你想替他说话不成?”

“非也。”书生摇摇头,“在下并非不明事理、粉饰太平之人。只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姑娘就是打断他的腿,又能如何?依姑娘所说,此人家中尚有妻子,一旦残废,岂不更增他妻子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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