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岚扶着墨白跌跌撞撞往回走,见他又想吐,便道:“少爷,你先等等,我去买点解酒的药。”
墨白也不知听进没有,茫然地点一下头。画岚稳住他后,连忙跑向附近的药店。墨白一个人站在大街上,眼神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逐流——
倏地,一辆马车飞快奔来,跑到路中央拾苹果的小孩子吓得大哭起来。这时,一道红影掠过,夹住小孩子的腰纵身跃开,转危为安。
四下哗然。
墨白简直目瞪口呆,那熟悉的倩影和往事仿佛重现眼前……难道说,他可以奢望地去想,她没有死在那一场血雨腥风的海战之中?!
“濯衣——”
“濯衣——濯衣——”
完全不理会街上人们异样的目光,墨白疯狂地大喊,于人群中穿梭,寻寻觅觅地梭巡每一个人,渴切地希望下一个人就是他魂索梦牵了二十年的女子。
不知不觉,来到一片荒郊野外。
墨白仰望苍穹,在林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终于颓然倒下。他双手扶地,脸上流淌着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模糊难辨。
“濯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天际,直上云霄,“如果真的是你,为何你不出来见我一面?你是在怨恨我吗?濯衣!我求你快出来!我好——想——”或许是耗神过度,他一时难以自矜,口中喷血后昏厥过去。
静,静得可怕。
浓密的树林深处,红影一闪,风驰电掣般来到墨白身前,连点他几道大穴,颤巍巍地将他骨瘦鳞峋的身躯搂人怀中。
覆纱女子轻抚着那两鬓华发,一滴滴的泪落在他苍白的容颜上,“好傻的冤家!二十年来,我一直没有离开过你,难道你没有感觉吗?你如此折磨自己,对得起你去世的祖母和娘亲她们吗?缘分已断,强求无用,我……只想你过得好一些啊。”
“濯衣……”他浓重地喘息着,意识仍旧不清。
“笨蛋。”女子爱怜地吻着他。瞧淬的面颊,“忘了我吧。”
“他若忘了你,就不是墨白!”不知何时,走来一位青年男子,冷冷望着眼前的一幕,撇嘴道:“反正你没死,为何不见他?难道,你怕他嫌弃你——”
“楚濯衣早已死在那场海战中!”女子的眼中透着一抹决绝,厉声道:“现在活着的是柳知非——柳如是的女弟子!我已听师父的话,学着忘记过去的种种恩怨情仇,现在,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就是我惟一的生存意义!至于我跟墨白——今生今世再也无任何瓜葛了!”
“是吗?”青年男子狐疑地觑她,“说真格的!当初墨白在姑苏曾买下牙肠刃,解我一时之困,我还真不忍心看他变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而且算起来,我祖父孙传庭和墨家又颇有渊源……这样吧!知非姐若真想和他厮守,我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离开!”
“你?”楚濯衣冷冷一笑,“师父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我跟你不一样,我与大明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为报师父救命之恩,才刻苦练武二十年,习得琴棋书画,以便于日后混入宫中行刺满洲皇帝。而你——孙将军的后人,肩负恢复大明山河的重任,倘若有一点差池或者他个念头,别说保着南明永历帝驻守台湾的郑成功不会放过你,就是师父她老人家也不会原谅你!”
孙汉臣皱皱眉,“知非姐,有些事是天注定,想断也断不了!你也知道墨白和大清皇帝的关系,师父若决定从他身上下手——”
“不行!谁都别想从他身上打主意!”楚濯衣怒眉一挑,“你看不出吗?墨白……他就快病死了!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他一下!”
“何苦呢?”孙汉臣轻叹一声。
“今天夜里我们就下手——”楚濯衣一抬头,目光灼灼,“入宫,行刺,也让师父安下心,安排准备二十年,也该是一定乾坤的时候了。
“少爷!少爷!”远远传来女子焦急的喊声。
是画岚!
林中的两个人彼此互觑,她最后又看了怀中的男子一眼,接着与孙汉臣同时施展轻功,不着痕迹地离开那里。
一切恢复平静,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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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寂,寒声碎。
一灯如豆,幽幽的烛光映出竹坞内的幢幢人影。轻蹙轩眉,墨白骨节分明的白皙长指细细地抚着横陈案几的水墨画卷。那神情、举止,都宛若对情人温柔地呵护。
水墨画中——青山妩媚多姿,湖水碧波万顷,一叶扁舟随水长流,有位女子撑着把纸伞独立船头;衣袂翩然,青丝曼舞。不知是画者有心还是无意,那婀娜的女子红衣如焰,而容貌却极为模糊,形成了强烈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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