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深瞧她一眼,对肃手恭立的尹樵缘道:“你收这个徒弟多久了?”
“回师父的话,八年了。”
“她是何方人氏?”
尹樵缘尚未回答,无花果抢在前头道:“回师祖,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师父有一回下山买米,在破庙遇见我。那时乌漆抹黑,半点光不见,我躺在神桌下睡觉,结果把师父误以为是鬼,吓得晕了过去。后来师父就把我带回奇山,收我为徒。”
一口气不停讲完。
男子笑笑道:“小娃娃很会说话啊!”
无花果得了男子一言之赞,简直快飞上天。她这位师祖真是慧眼识英雄,知道她的好处。是嘛!长嘴巴不就用来吃东西说话吗?可师父天天念叨她,叫她闭上嘴巴少说点话,让他耳朵有清静的时候。
可闷死她了!
奇山上只有他们两人,她不跟他说,难道对禽鸟花木说去?
“没什么啦!”她难得竟有脸红的时候。
尹樵缘暗暗叹息,他这个宝贝徒弟半点都听不出师祖的弦外之音。他跟随师父二十余年,深知师父简断俐落的性情,他不喜听人赘言的。
“樵缘,你可收了个好徒弟。”男子别有深意的笑笑。
男子笑视着温文儒雅的尹樵褖,他比八年前更加俊逸夺人。
见到无花果的第一眼,他便瞧出了她是个女娃儿,怎么尹樵缘和她相处了八年之久,竟会不知?
此念一转,便即释然。尹樵缘是什么性子他岂不知?这女娃看来聪明多计,尹樵缘可能被她所蒙,到今天仍丝毫未觉。
傻徒儿!
尹樵缘拱手道:“师父,您这些年都上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四处走走。”
找了这么多年了,塞外大漠、西南绝域,无一处没有他的足迹。一条记挂了三十年的倩影,却始终不曾出现在眼前。
想到这里,心莫名的一痛。右手抓起酒坛,猛灌自己一口。
醉吧!醉乡是不会有相思之苦的,醉了就不用再想了。
“师父!”他又想起“她”了是吗?
尹樵缘不解男女之情,何能有叫人生、叫人死的魔力。看师父为情受苦,他好不忍心。
好凝重的气氛。无花果来回打量着尹樵缘和男子,哼哼,师祖可真有点儿阴阳怪气,说不上两句就要灌酒,想把自己醉死不成?
“啊!你──”一人少女惊呼:“你不就是佟七郎吗?”
三人转头看去,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桃千金。
***
“你──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讳?”尹樵缘讶异极了,他从没告诉过她。
桃千金快步向前,对着佟七郎看了又看,叫道:“真的是你!”忽尔像想通了什么事,拍手大叫:“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蹦蹦跳跳,又笑又叫。
“姑娘是──”佟七郎印象中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娇俏活泼的少女。
“喂!”无花果不耐烦了:“你少攀亲带戚。”
桃千金也不着恼,笑眯眯道:“你当然不记得我,但我却认得你。你和龙姑娘在桃花林插柳为香,结为夫妻,然后你去赴一个朋友的约,回来后再也见不到龙姑娘,你伤心得几欲发狂,你那恐怖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好清楚呢!”
“砰铛”一声,手中的酒坛掉在地上,打成粉碎,酒水流了一地。佟七郎猛然跃起,他一站起身,高大的体格更显得他威猛无俦,他脸色苍白,双眼大睁,颤声道:“你──你怎会得知她姓龙?”
不可能!不可能!桃花林极为隐蔽,方圆数十里内没有人烟。这是银丝挑选的地方,她怕父亲知道她私订终身,定然会发雷霆之怒。
他临去站前,还殷殷叮嘱她等他回来,怎知他十数天后回来,竟然人去楼空,此后是三十年无穷无尽的相思恨哪!
“我当然知道。”桃千金歪着头,呼呼,什么事她不知道啊?“我还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你想不想知道?”
一个箭步上前,佟七郋大掌如巨钳钳住桃千金纤瘦的肩头,急急道:“你晓得银丝的下落?快说!快说!”
桃千金柀他一抓,疼得差点掉下眼泪,呼痛道:“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佟七郎发觉自己太孟浪了,连忙松开手掌,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上肌肉好僵硬,哑声道:“对不住!我弄疼你了。你说你知道银丝的下落,她现在在哪里?”
“你把我抓得好疼,我不想告诉你了。”桃千金嘟起唇。
佟七郎好不容易才碰上知道龙银丝下落的人,偏生自己鲁莽冒犯了她,她要是坚不肯吐露银丝的去向,那是如何是好?急得抓耳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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