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她试探地问,虽然她恨百抗天,但不知为何,他的事总是令她好奇。
“像我们这种连至亲好友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他与我们无亲无故,何必自找麻烦搭救我们这种丧家之犬?听说当年大当家的父亲亦是在朝为官,只因不肯同流合污而被乱臣贼子陷害入罪,终至全家惨遭杀害,大当家历经九死一生、无数磨难才逃过一死,几年下来不知遭遇多少险难才有今日的抗天寨。其实说穿了,抗天寨不过是集结了一群苟且偷生的可怜人罢了。”
颖青默然不语,难怪他恨皇亲官宦,臣子间的争权夺势作皇帝的能推卸责任吗?然而她的胸口为何感到如此沉重?是为了无法改变的往事唏嘘,还是因为她自己也身为无能的皇亲之一?
“你猜他为何要留满脸的胡子?”他忽然笑问。
颖青摇了摇头。“为何?”
“听说就是这些胡子救了他的命,一个人长了满脸的胡子,谁还看得出他本来的面目?你说这招是不是很聪明?”成吟安笑道。
她怔了怔,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却又无法细辨,不由得蹙起了眉。
“你怎么了?”见她苦恼地拧着眉峰,他不由得关心地问。“提起大当家你不高兴啊?你……还是不喜欢大当家吗?”
“我恨他。”颖青的反应快速而直接,根本毋须经过考虑。
“你是真的恨他,还是理所当然的恨他?”她是因应该要恨他而恨他,还是真的恨他?其间的差别十分微妙,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然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对大当家的事情特别在意,不管那是不是恨,能在她心里占如此大的分量怕也只有他吧!
颖青锐眸冷视他一眼,没人可以质问她!“他让我从一个郡主变成了处处受制的阶下囚,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原谅他?!”
“可你是个郡主,而他是个土匪,除了这方法之外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兜在一块儿,我可以了解他非得到你不可的心情……”他声音越说越低,颖青却不禁愣了愣,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
有时她不禁自问,如果她真的深恶痛绝、抵死不从,他会强逼于她吗?答案立刻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却是她不肯去承认的,或许那日在市集,受震撼的不只他一人……
颖青望着那群天真笑着、玩着的孩子,徐徐的风温柔地吹着,抚过她的青衫、她的发、她的颊,宛如他吻着她时那双唇与胡子轻刷而过,她的胸口急遽地跳动起来。她是真的恨他,还是理所当然的恨他……其间的差别微妙得令她不敢细想。
***
离开学堂走回隋神医居所的路上,她的心情莫名地烦躁,人如果可以理所当然地活着该多好,但她却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是好人、谁才十恶不赦?
为什么她身在匪窝竟渐渐感到悠游自在、远离尘嚣?没有勾心斗角,人与人之间紧密地相依,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才突然觉得自己活着,
不需要小心翼翼地遵守繁文缛节,不用替父亲打算着如何获得更多的威望与权力,更不用替人老珠黄的母亲计较着王妃的实质地位,生活必须一切靠自己却令她感到踏实。
但她不应该对这土匪窝产生认同感,她应该痛恨、唾弃这个地方才对!她已经迷失了,然而她的心却似乎更清楚了,这种冲突令她迷惑,而最令她迷惑的正是这里的土匪头——百抗天。
他的歪理总让人觉得很有道理,他虽是个粗莽豪迈的鲁男子,但对她却心细如发,有时让她气得牙痒痒的,有时又常常令她不由自主地笑出来,胸口时而复杂气闷得难受,但又常泛起丝丝的甜意与悸动,令她遗忘自己是他的阶下囚,反而宛如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宝,他对她的喜爱是强留她做压寨夫人的原因……
她轻轻一叹,振作起精神昂然抬头,却发现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鬼祟地往树林快速奔去。薛忠平到那儿去做什么?这么一想,她立刻举步尾随而去,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他明明被告诫不准接近周围的守备,他为何明知故犯?
百抗天要他紧跟着她,究竟是要他牵制她的行为,还是要她监控这个陌生人?
进了树林后,却发现跟丢了人,她懊恼地四处搜寻,穿过树林便是清可见底的溪流,抗天寨的女人们常在这儿洗衣,小孩子喜欢来此钓鱼,除了寨中的一口井外,这条溪也提供了日常所需的用水。然而溪边的一幅画面却令她瞬间恼火起来,百抗天和成吟翠两个人竟然生起了火有说有笑地在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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