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隔壁的直棂格子门前敲了几下。
一会儿,房门被打开,抬头定睛一看,竟对眼前熟悉的面容目瞪口呆,连原先的目的都忘了。
“士岩!是你吗?”她不甚确定,因此时荆士岩身着有褂袍,头戴纱帽,多了几分富贵气,与以前那个乡下穷小子的气质有着天差地别,简直判若两人。
荆士岩双眼瞪得大如铜铃,一心为寻佳人前来的他对两人的不期而遇喜出望外。“雪儿!怎会是你?你……快进来!咱们好好叙叙旧。”
慕容雪和他一般喜欣若狂,进屋后,拉着他询问一切心中疑团。
“实不相瞒,你离开家乡没多久,我娘就发生意外,失足跌落河中身亡。没有家累的我便决定只身一人出来闯一闯,顺便到杭州来寻访你的下落,无奈我的盘缠在路上用尽,又染上一身病,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我遇见了一位经营药材买卖的大老板。他对我一见如故,便收我为螟蛉义子,治好了我的病、正好他在杭州有间药铺,知道我想来此找人,便要我接手打理铺子。真没想到来杭州的第一天竟在此与你相遇!”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想不到他竟是福大命大之人,更想不到当初慕容雪一语成签,如今两人真在杭州相见。
但如今再见已人事全非,教慕容雪不胜唏嘘。
“对了,你爷爷呢?你在杭州又是怎么过的?找到远房亲戚了吗?”荆士岩一直放不下她,急欲了解她的近况。
慕容雪想隐瞒,但心力交瘁的她却无气力编派谎言,何况尹府的一举一动向来是全城众所瞩目的焦点,就算她不说,总有一日他也会从别人口中得知,到时便不知此事会被渲染得多离谱可笑了。
她只好将一切从实招来,但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早已事过境迁。
她还是这种凡事独自承受的性子,尽管历经风霜,她仍拥有这分不同凡俗的飘逸气质,只是……她怎能将爷爷的死和她怀有身孕之事说得这般轻松,仿若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这个外人听了都比她要来得忿忿不平。
“我早听义父说过,杭州城里有尹千负这号人物,听说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三岁便能吟诗作对,自创的剑法更无人能敌,飞龙帮在他的领导下,弟子已多如满天繁星;可像他这种只手便能翻天覆地的人物怎会对一名弱女子欺凌至此,太可恶了!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为你讨个公道!”原本就懂些拳脚功夫的他恨不得马上为她挺身而出,找尹千负算帐。
慕容雪却无意再生风波,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你若真想帮我,就别再提及此人。”
荆士岩压下怒气,想起眼下最现实的问题:“这孩子你不能要,你尚未出阁便身怀六甲会遭人非议的。我立刻抓副净身的药方,让你将孩子打掉。”
“不!我要他,孩子是无辜的,怎么说也是我的骨肉,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慕容雪不自觉用双手护住小腹,字字铿锵的反驳。
荆士岩没见过孩子的爹,但他知道那个男人肯定不凡,否则不会让她牵挂于心,她誓死保护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实在是个令人泄气的发现。
“好,我不逼你,不过你目前这种情况真是挺麻烦的,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是否赞同?”
慕容雪无语,对他的想法洗耳恭听。
“既然我决定在杭州落脚,你就搬来与我同住吧!我可以当孩子的爹……我是说……你大可不必委身于我,但……我很乐意照顾你和孩子。”荆士岩说得期期艾艾,说话时紧张忙乱的模样像个孩子。
他义父在杭州不仅有间药铺,还有间大宅子,平日他们可以住在宅子内。他打算明儿一早他们就赶过去,将来待一切安顿好后,再解决其它的事。
慕容雪对他的好意简直感激涕零,如此一来,她和孩子就免去流落街头的命运了。
“大恩不言谢,士岩,幸好遇见你,否则我真找不到安身之所,这世上除了爷爷之外,就属你对我最好了。”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三大乐事之一,可没想到睽违数月不见,他们两人皆有了意想不到的际遇,岂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的?不过无妨,日后他们有无数个日子可日夜相对,他有的是机会与她促膝长谈,或用一生一世来追寻她的一切,完成他心中一直难圆的梦。
***
荆士岩的义父姓宋,宋家大宅位于城南,药铺离宋家不远,昨儿荆士岩抵达杭州时天色已晚,只得与一名义父特地拨给他使唤的跟班来兴暂时在客栈住下,今儿天才亮,就带着昨夜重逢的慕容雪坐着马车来至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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