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不语,她既不想承认,却也不能否认。
“瑄儿,我已皈依佛门,但因俗根未净,尘缘未了,因此现在仍是俗家弟子,几年内应只能静心修佛,不会剃度,如此,妳可安心?”
“几年内?”仍只是时间先后的问题吗?
看出她的想法,他继续游说,“未来的事会如何,我们都无法预期,但现下妳却可以好好把握住与悟缓的情缘。请你们一定要幸福,别让我的退让显得没价值,好吗?”
杜瑄儿深深凝望欧阳珣,直至他逃开似地垂眸起身。
“我该告辞了,悟缓想必正在赶来的路上。”
“谢谢你,玉容。”
三人情意的纠葛痴缠,怎么理也无法理清,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一句道谢。
“我接受妳的道谢。”朝后挥一挥手,欧阳珣缓缓走出木屋,策驰而去。
幸福吗?如果可以,她也希望……
只是,她的身子,由得了她的心意吗?
“小姐!”喜儿冲到床边接住杜瑄儿后倒的身势。
“喜儿,答应我,若我醒不来,帮我告诉悟缓,请他……务必留住玉容。”
“小姐,妳会醒来的,不要乱说,妳会……醒来的。”喜儿哽咽低泣,不愿去设想小姐话中的可能性。
“答应我……”握住的手着急的加重力道。
“我答应,我答应妳,只求小姐保重,只求妳别再抛下喜儿……”
杜瑄儿绽出笑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听见的,是以可跌断脖子的危险速度狂奔而来的马蹄声,合上眼睛前,最后见到的,是悟缓肝胆俱裂、痛彻心扉的心碎面容。
“瑄儿──”
ΩΩΩΩΩ
晃晃悠悠,飘零空荡,悬浮的双足,踩不着地界。
丝丝缕缕,零零碎碎,飘散的记忆,似乎正在重新组合。
温热的濡溼感将她由昏冥的幽闇中唤醒,知觉慢慢变得充实。
谁的泪,一颗颗,灼痛了她的掌心。
茫昧的迷雾,缓缓让手心的温度驱离,重新聚合的记忆,渐次涌上。
她还记得,合上眼前,最后的印象,是悟缓心碎的绝望神色。
一滴,两滴,三滴……
感觉自己的手被紧握住,摩挲着不怎么平滑的脸颊,晕开一整面溼滑。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人极端憔悴颓废的神色。
悟缓怎会变成这样德行?
记得她走出自己封闭世界之时,悟缓虽因照料她而消瘦疲累,却未如现在这般……心力交瘁的模样。
以前的俊挺潇洒风采,皆已不存。
怎会如此?
赵湍归并不知道她已醒来,只是闭着眼,不断以脸颊摩挲她的手,藉由她血液流动的温度感受她仍存在的事实。
接连两次差点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勇气可以承受?
瑄儿好残忍,如此回报他曾犯下的过错,存心让他连弥补都无法吗?
还会有下一次吗?他根本承受不了……
“别离开我……”喑哑的声音,完全失却了生命力。
春夏秋冬,他还得照料昏迷的她几多寒暑?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他愿意!
只求她别弃他而去。
紧蹙的眉眼,痛苦的神色,仿佛不会止歇的泪……他对她的心,还需要更多证明吗?
泛起的心怜,第一次,不为自己,而是为他。
悟缓可以刚烈、可以温柔、可以暴怒,也可以狂放,但如此失态的悟缓,我却是第一次瞧见,而这样的他,为的是妳。
欧阳珣告诉过她的话语,此时袭上她脑海,原来,她一直错怪悟缓的心思。
“悟缓……”
她想叫他,想告诉他她已醒来,想请他别再如此伤心,可是极度虚弱与干渴的喉咙,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即使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他仍是听见了。
“瑄儿!”他猛然睁开双眼,看见她回望他的漆黑双瞳,其中有着款款笑意。
他呆愕地痴望着,深怕只是一场梦境,醒了,仍旧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凝望他的不敢确定,她心中泛起酸楚。
怎会质疑悟缓对她的用心?怎会以为悟缓对她仍是歉意多过爱情?
她好傻……
如何还归本无?他们的心,他们的情,早已沉沦深陷,无法自拔!
“悟缓。”她轻唤着,用尽气力回握他的手,让他感受她真实的存在。
赵湍归猛地拥她入怀,激越的情绪让他发不出任何言语,只是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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