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说的没错,下人是没挑拣工作的权利,我现在就向大少爷辞去庄府的工作,我……我会立刻离开府上。」忍着伤痛呜咽地说完,吕文绣迅速旋身退离书房。
「吕姑娘……」庄严只落得错愕当场、悔恨不已。
※※※
吕文绣含泪匆匆收拾行囊,没想到重回庄府不过一个多月,又得再度离开。她不想怨天尤人,只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却难舍庄蝶儿对自己的好。
她悄然来至「彩蝶楼」,想再看一眼庄蝶儿,小姐却尚未起床。没能向她辞行,是最感遗憾的事。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蝶儿不依纠缠,届时她恐怕就走不了。
吕文绣外柔内刚,也相当有风骨,她情愿饿死、冻死,也不愿留在庄府任大少爷羞辱她的人格。
依依不舍再回顾一眼庄蝶儿闺房,她将行囊斜挂肩头,轻俏俏下了阁楼,却意外发现庄严面色沉凝的伫立在回廊上,似乎专程在等候她。
两人相对无语片刻,吕文绣默默地正待从他身旁错肩而过,冷不防庄严平举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大少爷?!」吕文绣讶然止步,侧身望向脸色沉凝的庄严。
庄严缓缓垂下了臂,深邃的眼眸有一抹令人难解的异采浮动,直勾勾望进她眼瞳深处,那炙人的视线竟教吕文绣起了一阵轻颤。
「请你不要走。」他终于放下身段低声恳求,闲难地试着解释:「我不是真的要你伺候我沐浴,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大少爷!」吕文绣怔住。
她从来没见过庄严如此低声下气,尤其是——对一个下人。
「答应我,留下来。」他恳切吔挽留。
「我……」吕文绣呐呐不知如何作答,一脸迷惘。
「我以后不会再……乱开玩笑,也绝不再……出口伤人……」他指的是提醒她「下人」身分的事。
「我……本来就是个下人,大少爷这样说,叫我怎担当得起。」吕文绣冰雪聪明,听得出他语中含意,惶恐地应道。
「不要再提『下人』这两个字,那会教我惭愧得无地自容,连庄逸都比我通情达理。他说的没错,人生而平等,不该有贵贱之分,以往我太拘泥于繁文褥节,的确是该好好反省。」庄严一反平日的倨傲,变得慈善。
「大少爷快别这么说,这……好让人不安的。」
「那你要答应我留下来,我就不说。」竟有点耍赖的意味。
「我……」吕文绣踌躇了。
「就算我不好、不对,但请你看在小妹跟庄逸的面子上,留下来吧。」庄严请出这两张王牌。
看他诚挚的态度,吕文绣觉得再坚持下去,就显得自己不通人情了。
「大少爷,我留下来就是。」她终于首肯。
庄严顿时松了一口气,一颗高悬的心方才落地。总算留住了她,不然,他会懊悔一辈子的。吕文绣的辞职风波终于落幕,庄府又回复平日的作息。不过,固执的吕文绣,说什么都不肯再与庄氏三兄妹共进晚餐,对庄严也比往日更加谦卑礼恭,这种疏离的态度敦庄严难过不已。
夏去秋来,日子平淡地飞逝,转眼间中秋的脚步已近。
「清心斋」里,庄夫人对大儿子的婚事又旧事重提。
「严儿,时令已近中秋,眼看今年又过了大半有余,腊月也马上就到,过了年你也三十了。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还不打算打算么?」
「娘,您要孩子打算什么?」庄严故意装傻。
「少跟我装迷糊,你这孩子除了婚姻大事之外,还有什么要我操心的。」
「娘!」庄严一脸无奈。
「严儿,你当真一个看上眼的姑娘都没有吗?」庄夫人突然压低嗓门,神秘兮号的问。
「娘?」对母亲突如其来的「瞹昧」神情,庄严有丝诧异。
「严儿,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告诉娘,娘替你说媒去。」
庄严闻言拢起眉峰,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模样。喜欢的姑娘是有,可惜人家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能避开见面就尽量改道,当他是毒蛇猛兽似地。迫不得已照面时,则永远一副客套疏离的态度,庄严的心都不下伤过一百回了。
「严儿有什么苦衷么?」庄夫人一脸探究的表情。
「没什么,娘。」庄严淡淡回应,极力掩饰自己情绪。由于是家中长子的关系,从小养成的责任心令他喜怒不形于色,一向不轻易表露自己心底的真正想法,所以也常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严儿不想说也无妨,只是过了年你已三十,娘这次不容你再打马虎眼。娘要给你个期限,最晚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你得替我讨房媳妇进门。」知子莫若母,庄夫人知道儿子不想说的话,她一个字儿也休想逼得出来,遂也不坚持听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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