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上身的沐刚乖乖地坐在榻上不敢妄动,肌肉纠结的宽阔胸膛上布满新旧疤痕,背上也不能幸免,这些都是十几年军旅生涯的‘辉煌勋章’。
欧阳兀自叨念:“要是早听我的话安静休养,伤口也不会裂开了三次,疤痕也不曾这么大,不早就好了?!偏偏不听我的话,拖到这么久才好!别人不说你顽皮赖肉,倒要说我医术不精!”
沐刚陪笑不敢多言,难得发挥孝心亲侍汤药的景春忍不住嗤笑出声,换来两记白眼又赶紧恢复正颜厉色。
征南成功,离别的时刻也近在眼前,只是‘银苍玉洱’的壮丽美景令欧阳不忍遽别,真的是‘乐不思蜀’了。
肩伤平复的沐刚拨出了所有闲暇时间陪她一览大理风貌。
下关风,上关花,下关风吹上关花;
苍山雪,洱海月,洱海月映苍山雪。
大理的风、花、雪、月四绝,清逸空灵令人神往。
洱海中帆影点点,碧波万顷,秀丽洲岛上多是古寺名胜;游览其间令人怡情旷性。
一年多的南征时光,就属这段时间最令欧阳真心欢喜,全无忧虑地展现欢容。
这一年八月,突如其来的噩耗以睛天霹雳,震碎了欢愉祥和的气氛。
马皇后病薨!
一身缟素的使者,披星载月,急报沐刚这个噩耗,夜深人静的军营中一阵骚动,风暴似水面投石的涟漪般扩散……。
睡梦中陡然惊醒的沐刚,警戒地望着一身缟素的来使,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是义父崩逝了吗?还是……
“请将军节哀顺变。”瘖哑着嗓音的使者说出了噩耗,“国母皇后殿下病薨……”义母!不!不会的!
急痛攻心的沐刚发出了令人心胆俱裂的啸吼声,吓得使者掉落了手中的讣函。
沐刚倏然伸手像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拎起了跪在地下的使者,被人声马嘶吵醒的欧阳正好穿戴整齐过来探视消息,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哀励过甚的沐刚根本不晓得自己做出了什么举动,迷失了本性的他,狂暴地将使者掼出营外,像头负伤的野兽发出哀嚎,神情痛苦狰狞令人可怖,手掌挥过之处,放置书册的长桌应声裂开。
“将军!”惊惶的王弼、张恩想上前制止,却敌不过沐刚如狂兽的爆发力,一下子被打得仆跌在地受伤不轻。
“子毅……”一头雾水的欧阳惊疑未定,不晓得沐刚怎么突然发起狂病来了。
营帐外不知究理的士兵们纷纷聚集,有喊抓贼的,有喊刺客行刺的乱成一团。
欧阳没有考虑的余地,提吸真气欺近沐刚身旁,心底是怀有惧怕的——她从未见过沐刚动怒过,至少从没对她动怒——现在的沐刚像是一个陌生人!
“子毅!”她的呼唤似乎让沐刚恢复了一点理智,放慢了狂暴破坏的举动;
一时大意的欧阳拉住了他的手臂,“你清醒、清醒!”
茫然失神的沐刚猝然发难,想甩开欧阳的挟制。
不好!急欲抽身的欧阳来不及避开他另一只手臂的攻击,闪过了很可能取了她小命的一记重拳,仅由腰侧擦过而已,火辣辣的疼痛令她闷哼出声,直觉转身点了沐刚的穴道……
所有的纷扰骚动在剎那间静止,承受沐刚全身重量的欧阳差点支撑不住,最后还是闻声而来的景春等人,上前搀扶住昏迷的沐刚。
“怎么会这样?!”摀住腰侧的欧阳勉强支持着询问张恩。
乱七八糟的营帐像台风过境,王弼喝止了营帐外嘈杂声浪,才由张恩说出原因。
一身缟素的使者惊魂甫定爬起来,印证事实。
“皇奶奶死了?!”稚气未脱的景春嚎啕大哭,涕泗纵横如泪人儿。
“先生,您先看看将军怎么了,好吗?”王弼含悲问道。
“不妨事。”放下一颗心头大石的欧阳道:“他只是一时急怒攻心,迷了本性。”
她走到了沐刚身边,被点了睡穴昏迷不醒的沐刚脸色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露。
预先点了麻穴才解开睡穴后,欧阳轻声唤他:“子毅……”
睁开双眼的沐刚目光灼灼望着她,有口难言。
“认得我是谁吗?”她问,心中有着不忍与同情。沐刚点头。
“好。那么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你得冷静下来,保证不伤害旁人和自己,可以吗?”她柔声询问。
他阖上双眼微做点头,泪,滴落在鬓旁。
被解开穴道的沐刚猛然起身,“哇!”地一声由口中呕出鲜血,沾染了欧阳素白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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