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该什麽都没说就走了,但那日醒来他既羞愧又心慌,怎麽都不敢对什麽都不知道的瑛儿说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只能什麽都不说的逃离了。
「许久不见了,大哥。」半晌,莫綮瑛终於安静而平淡地开口;唯一与平日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怎样都挤不出笑容。
八年了呵,他在外地不是过得更好吗?虽然一身尘沙、满脸虬髯,但坚毅温柔的眼神没变;虽染上了不少风沙的洗炼,变得更加威武逼人、炯炯有神。
他根本没有像自己这样用尽所有花思念,倾尽全力就为了更靠近他一步;说不定,他早快忘了自己的存在。
莫綮瑛嘴角勾起了抹自嘲似的苦笑,握紧了拳动也不动。
一声带著淡漠的呼唤,对贺鹏远来说就像是指责一般直刺入心房,隐隐生疼。
他果然是怪自己的。当年发生那件事情後,自己竟懦弱地选择逃开;舍弃守护的诺言,将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十五岁少年留在家乡。
但是,他不得不这麽做呀;若不走,一切极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大哥?」听他这麽一唤,方之禹的下巴简直就要掉了般地张大了嘴,「綮瑛!这、这个人是你大哥?」
这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像土匪的男人,怎麽会是綮瑛的亲人呢?
「綮瑛,他是你亲兄长吗?」卫无攸走了过来,低而轻声地疑惑问著,「可他说他姓贺。」
不知怎地,他觉得这两人之间感觉有些怪,似乎并不像是亲人相逢般的喜悦。綮瑛的身躯一直是僵直地看著那个男人,表情似恨不像恨,但似亲又非亲;而那人也是有些怪异,彷佛带著怀念、却又求恕般地看著綮瑛。
在场所有人,或者只有卫无华猜到了那麽一些缘故,故而带著深究的目光看著两人而不置一词。
「他是我的远房亲戚,称一声大哥,算不上有什麽血缘关系。」对所有人的疑问,莫綮瑛淡淡地解释道,「他在京城有府邸,我曾前去拜望而不遇罢了。」
将声音咬得硬直而平稳,只是为了怕自己的心绪会不堪地泄露在声音?。
八年的勇气跟冀望,在此时却变得好生脆弱,彷佛只要贺鹏远的一声拒绝就可以使其破灭。
所以他不主动问些什麽,除非他自己给;或许,他真的太惯於等待。
「我半年前去了北防,今日方回。」或许是想平抚他话里的冷漠,贺鹏远旋即慌忙的解释,「一见到帖子我才知道你来了京城,立刻就来找你。」
长久的分别後重遇,他竟找不出以往说话的方法而显得有些无措,似乎不知该如何对待眼前既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儿才好。
听他这样急促求和似的语气,莫綮瑛轻震了下,眼中的僵冷悄然柔化;他似乎想前进地足尖微抬了下,却仍没有向前踏出一步。明明是那麽想见著的人,但现在人在面前了,却难忍怨嗔地赌著气,更带了些踌躇般地不愿前进。
而贺鹏远则是因为愧疚与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本就不敢多靠近他一点,更别提什麽把手言欢。
姓贺?去了北防半年?卫无华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打断两人间僵滞的气氛,开口问:「敢问阁下可是骥威将军贺鹏远?」
被这一问给打回神,贺鹏远原先只放在莫綮瑛身上的目光这才勉强地转了开,看著发声的人回答:「在下正是。」
几声低声的抽气从厅里厅外传出。应外闻风而来的佣仆呆愕住,纯粹是因为这土匪竟是赫赫有名的骥威将军;但厅里的人呆怔不只是因为这原因,更是因为他们从不知道莫綮瑛有这样一个显赫的亲人,而与莫綮瑛相识已有两年馀的方之禹跟高品逸,更加无法接受他竟然隐瞒了这件事情。
「在下卫无华,将军光临寒舍,是卫家荣幸。」在众人间算是最有历练的卫无华一派大家风范,揖礼道:「方才引您进来的是舍弟卫无攸,现官拜翰林院侍读;这位是方之禹,现任朝廷礼部仪制主事;这位则是高品逸,与綮瑛一样是翰林院编修。他们三人均是舍弟的友人。」
「幸会。」与各人一一行礼,贺鹏远还是不断偷觑著莫綮瑛的反应,只见他眼光落在厅堂的一角,并没有注意自己。
他依然不与自己谈话,也不与自己有所碰触;从前的瑛儿虽然孤傲倔强,但只对他一人依赖亲昵;他们之间的谈话总是轻松自在、笑语连连,从没有这样的冷淡。
造成这种境况的人,是自己吗?
「綮瑛,你怎麽从来没提过有这麽一个大哥?」向来较沉不住气的方之禹终於不满的嚷道。太不够意思了,朋友哪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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