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到今,正妻也就只是一个空位而已等对方把话讲完,恩同继续自说自话般地说着,“大凡有三妻四妾的人家受宠的往往是妾。如果正妻肚子争气,生得下继承人还好,否则七出之名她肯定会担上那么一条。若嫁在平常的大户人家也还好,凭姐姐的家世才貌坐稳当家主母的位子还不成问题。可身在侯门,那情况可又不一样了,自古以来,帝王之家和贵族都有用人陪葬的惯例。用什么样的人陪葬呢?开始是奴隶,后来逐渐变成用女性,再后来,陪葬的女性地位越高,也就越能显出往生者的气派,就连大清的先祖都有皇后殉葬的先例,我看如果姐姐真有一天嫁给恂郡王爷,也只有祈祷郡王不要早死才好。”“像我可就不同了,我可从没想过要在王爷身边占一席之地,我最在乎的还是那些郡王赏赐的金银珠宝,有了那些,即使我一个女人在外面也饿不死。就连兴头来了,花钱找几个小老公,也没人——”“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你别说了,你没看到人已经被你气走了吗?”纳兰词咳出气管中的茶,天啊,差点被这小女人害死!居然连花钱找小老公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天,如果她这句话被她那个“哥哥”听到,不知道会是什么一番效果?嗯,值得期待。“啊?!走了?”此时才回神的恩同东张西望,她正说得兴起呢,“什么时候走的?”“在你说大清先祖用皇后殉葬的时候。”而且是往大门的方向走的。这种事也能掰,还真有她的,“你不知道你的谎言是很容易被拆穿的吗?”这种事,问问自己的父兄就知道。用人殉葬在先帝时已被严厉制止。“她心高气傲,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啦。”恩同缩了缩身子,“怎么这么冷?”“冷?”纳兰词诧异地望望外面堪称明媚的冬景,再看看恩同手上的暖手筒和她脚下的火钵,“你风寒还未痊愈吗?手给我看看。”那天帮她拿脉的时候明明已经没问题了。只是她的脉象有点怪怪的,说是病嘛又不是,说不是病嘛好像又有点。“哦,不用,我是还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总会觉得冷。”拒绝了纳兰词的好意,恩同站起身来,“运动一下就会热起来的!”上次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让这个男人看诊喂药,现在清醒了过来,她却怎么也忍受不了这种与陌生人的亲呢,“你请自便吧,我要午睡去了。”迎着冬阳,恩同缓缓地朝离忧园而去。原来,休有未婚妻啊。
心,有一点点疼。方才佯装的不在意与强大很快就缩水成原来的模样。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你认定了就是你的。只是,一贯依赖的心,现下如何是好呢?恩同一抹幽魂似的飘蔼在王府迂回的长廊上,两个提心吊胆的丫鬟没她的指示不敢靠近,远远地跟在后头。想来,她也有点过分呢。休从来没正面答应过要娶她,甚至没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自作主张。她自作多情地把自己赖给了休,跟他回了王府,然后又自作主张地住进了休的房间,还以为事情本该如此。当初,她为什么就不多个心眼,一听到休还没成亲,就傻傻地把自己赖给了人家。没想到,人家原来是有正牌未婚妻的。未婚妻啊!她与休的世界突然多了一个第三者——或者应该说是他们两个的世界多了一个多余的她。只是,现在的她,却不想放手。下雨了吗?抬头看看天,冬阳不知何时躲进变化莫测的云层里,却没有雨滴。摸摸脸颊,却摸到满脸的水滴。喷,连天都欺负她吗?只在她头顶上下雨。原来,连天老爷都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啊!只是——她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休嘛。一想到有一天将要跟休分开,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分成两半似的。心——真的好痛!恩同倏然蹲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手压住心脏,一手捂住嘴,想止住咳嗽,当她缓过神来,停止咳嗽,放开手的时候,却觉得手有点粘粘的,“这是什么?”她看着满手的红,自问道。随后赶上来的两个丫头却尖叫一声:“啊——血——”
“叫什么叫,咳破了嗓子也有那么可怕吗?”恩同喝住大惊小怪的丫头,缓缓地站起身,“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还有我咳破嗓子的事你可不要到处去宣扬,人家还会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是!”两个丫头不敢多嘴,搀扶着她往回走。
世事无常,但凡事老天皆有定理。恩同愣愣地看着手心中未擦拭干净的血迹。怎么又忘了呢?即使休真的选择了她,她也无法陪他走完这一生啊。唔——好冷!恩同把自己小小的身子更往被褥里缩。怪不得丫头们总说今年冬天暖得奇怪,她怎么都感受不到,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原来,是死神的脚步,近了。这,就是不好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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