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吧?”
“没关系,醉了也好,让她情绪松下来。”
“是,看她脸上的泪。”
“对,前头她一直死撑着不哭才吓人,我多怕她会得精神崩溃。”
听清了,是杜兰和古阳,我几欲撑起来叫他们放心,肉体却不听使唤,可,我哪有哭?
“可不是,挺吓人的,不但不哭还一直微微笑。”
“她控制情绪一向是一流的。”杜兰过来帮我擦脸,一阵冰凉,我才知道,我不知哭了多久了。
“可这次这样的反应就有些吓人了。”
“少废话了,快帮我把她抬到床上去。”’
“是是是。”
他们抬起我,我不知多想自己使一把力,可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别说站稳了,连眼皮都似有千斤重,抬不动。
一整晚,我都意识清醒地浮在天花板下,看着自己的肉身瘫在床上,止不住地自闭合的眼缝中流出泪来。
简直为魂离肉身现身说法。
而后便觉香魂袅袅飞出。
我死了吧?!也好,就少受几十年的苦了。
死了怎么还会头痛?还是头真的裂了开来?
我挣扎又挣扎地睁开眼,不由讪笑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况且要我死我也不肯的,岂不是白白称了那些人的心。
我还要同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呢。
坐起身,不由按住头,生怕这个动作会令脑子从头壳中跳出来,否则怎么解释这种病呢?
小心翼翼捧着头,往浴室走,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劈在我脑袋上。
路经饭厅,桌上是什么?
一大杯很可怕的液体下压着张字条。
这个治宿醉头痛很有效,喝下去会好的。
是杜兰的字,我看看那杯液体,很可怕,颜色味道都是。可头实在痛的让我足以有勇气吞下任何可怕的东西只求止痛。
一口气灌下它,哦,简直像液体炸弹在体内作怪。
我猛地冲入厕所,趴在马桶上好一会,翻肠倒胃地呕吐过后,所有的头痛也似乎随着被吐掉了。
我打开冷水直浇在脸上,洗干净了脸才看见洗手镜上贴着另一张纸条。
也是杜兰的:文行,我那儿还有不少好酒,你随时来拿,可我不希望你长期如此,健康是革命的本钱,你既要打仗,就该保重身体,而且你打的还是持久仗。
我笑了,是,不能再这样,偶尔放肆可以原谅,长远如此可就是不战而降了。
我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准备迎战。
首先,我跑出去买了一大堆咖啡和烟,酒也准备了一点,不过是滴在咖啡里的,再想一想,又去买了几打稿纸,找点事做,才不会让自己崩溃,不能一直想着情况会如何,越想会越钻牛角尖。边等他边写一点心情日记,等他回来了,可以当成一个节目,让他看、引他哭。
是,他会回来,我抱着这个信念生活下去,我一向镇定沉着,他亦就是喜欢我这一点,我不能叫他失望。
而后,连杜兰也说:“你把自己安排得很好。”
我微微笑,抽着烟,“总得让他看见我还是我。”
是,我生活是很充实,一早去买菜,回来看食谱学做菜,做好杜兰他们的份送过去。下午,写稿子,晚餐出去吃,吃完后逛一轮书店,买几本书睡前看,而后沐浴上床。
如果除去夜里失眠不算的话,我的确过得很好。
是,失眠。看完三本书都睡不着,有时也强迫自己睡。
可常在夜半时分,漆黑的梦境中听见哭声,仔细追究起来,会有一把细细的声音在耳边狰狞的笑:听不出来吗?那是你的灵魂在哀泣。
悚然惊醒后,一头一身的冷汗,要连灌三杯加酒的黑咖啡才压得住惊。
几次下来就不强迫自己睡了,或写写稿子或听听音乐,烟和咖啡陪着我渡过无数夜晚。后来迷上了星空,不特意在阳台置了会摇椅竹几,配了副高倍数望远镜,夜夜一手持望远镜,一手夹烟,几上放壶适宜冷喝的咖啡,摇啊摇的摇到星子下去、太阳出来。
到底过了几天我并不关心,惟一关心的是乐凡还没有来。
有一天端菜给杜兰时,她说:“陈思下午找我们喝茶。”
我眨一下眼:“好。”也不甚热衷。
杜兰白我一眼,“何苦老闷在家里,孵蛋还怎么的。”
我笑,“可不是孵蛋呢,小鸡就快破壳了。”
“神经。”她白我一眼。
“到时你叫我,反正你有我的钥匙。”我回身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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