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她颤抖地转过身,踩着蹒跚的步伐,短短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她却走得异常漫长,每一步都极艰辛,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疼上一些,直到门边,她的心已经痛到没感觉了。
临走前,她回眸,对着他笑了……
他心一惊,眸光倏地放亮。
没有恨、没有怨、更没有怒……她只是笑了?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苦儿的身影慢慢从苍炎的视线中消失,而花娘出声唤了他,他才收回滞留过久的眸光,脑袋则是塞满对她的困惑。
“苍爷,别管她,我们继续喝我们的。”绿儿殷勤地替他注满一杯酒。
“是呀!爷,我们继续。”紫儿拉过苍炎的臂膀,用她傲人的丰盈摩挲着。
苍炎眸光一黯,满脑子都是苦儿方才离去前,挂着浅笑的脸庞,像极了诀别前的从容笑容。
诀别?难道她会寻死?要她死,从来就不是他所愿,他不过要她离开,没要她的命。
他心一凛。蓦然想起之前,苦儿放任自己冻死在大雪中的情景,要不是他及早发现,她一条小命早丢了。
该死的她敢在他的别庄里寻死,他绝不饶她。苍炎大惊,推开缠人的龙娘,猛地一喝:“滚!”
下一刻,他奔至门边,看着几乎要被纷飞细雪遮盖住的浅浅脚印,从脚印可以窥知她走得有些颠簸,甚至有好几个踉跄,因此脚印有些凌乱,顺着脚印望去,直往她的居所兰心苑走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计谋成功了,在他狠狠伤了她以后,她该不会再来缠着他了。
明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他没有一丝欣喜?反倒像压了块大石,让他沉重的无法呼吸?
“苍爷,天寒,请披上外衫。”冷亦拿件外衫,从前庭走过来。
苍炎接过那件轻软的外衫,似觉一阵熟悉。“这是……”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一抹娇影——
她眉眼笑眯着,白皙如藕的小手,细心地为他系上她亲手绣成的外衫,她说它质料轻软,又能保暖,所以穿起来不碍事……
苍炎眼一眨,如花俪影陡然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雪花飘散在他眼前。
他这般伤她,那就让她恨他吧,反正他的生命里,不差多一个人恨他。明天苍炎一行人便要动身回苍府,楠犽别庄离苍府尚有十余天的路程,而此行除了回去参加苍书行的冠礼外,更重要的是,苍炎即将迎娶骆家小姐为妻。
夜深。雾浓,下个不停的大雪,意外地在今晚停歇了。
关于苦儿今后的去向,今天他非得问出答案不可,绝对不能再拖下去。
苍炎皱着剑眉,站在苦儿的房前,才刚要举手敲门,门却意外地先开了,迎面而出的苦儿,没意料他就站在外头。
“啊!”她吓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他及时伸出掌,拉住她的腰带,她才免去跌得四脚朝天。
“谢谢夫君,不!苍公子。”苦儿慌忙改口。从他亲口说出不要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不是他的妻了,这点她相当清楚。
“没什么。”苍炎懊恼地收回手,不明白他为何会出手救了她,直觉反应地就拉了她一把,他拼命告诉自己,绝无其他意思。
苦儿注意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不自在。若他真冷血如斯,他压根儿不会救她,她想,他会突然有这样的改变,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只是她没资格过问。
“咳!”苍炎低咳几声,掩饰自己韵尴尬。“答案,我要你的答案。”他恢复冷静,小心地藏起情绪变化,只剩下冷漠与疏离。
她朝他笑了笑,她的眸依旧澄澈如镜,没有挟带一丝怨怼,只是她的双眼看起来有些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但此时与他相对,她依旧笑靥如花。
“我不回南方,那儿也不去,我希望能待在苍公于身旁,一辈子伺候着,当丫环、当绣娘,都无所谓,只要让我跟着你。”
她思量过了,回南方,疼她的爹娘虽会接纳她,但她深切明白,她回去只会带给爹娘与乐家羞辱,她的身心都遗落在他身上了,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去初时的她,那她宁可留在他身边,不求终老,只求能遥望他一辈于,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他不会笨到让她留在身边,一辈子提醒他曾经辜负过她。
“不可能,是吗?”她的笑容敛去,眼睫泪湿了。
“当然,除了这事外,其余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向来不在乎别人生死的他,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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