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忍下心中所有的不满情绪。他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人,他不是神,自然无力可回天——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火舌持续的肆虐着,大宅子就像一堆干材,辟哩啪啦烧得旺盛,风势助长火焰,白衣少年就这么在树梢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熊熊的烈焰掩盖了微弱的月光,忽明忽暗的映在遍地的尸体上——烈火熊熊,将整座大宅烧成了灰烬,白衣少年等待的娃儿这才终于出现。
那娃儿直愣愣的瞪视眼前的家园,灵逸的眼眸显得空洞,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而吓呆了,还是他生性勇敢、坚毅。
那娃儿竟然对眼前的景象全然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的看着——白衣少年从树上飘下来,蹲下身与娃儿平视,凌厉的瞳眸定定的望进看似果敢坚毅的星眸。
他的嘴角漾起一朵疑惑的笑容。
人间怎会有如此灵黠、娇俏、可爱的精灵?一个男孩子怎会生得如此温婉恬静、柔弱娇怜,眼眸却又矛盾的散发出一股邪诡、魔魅?
是因为这场大火吗?
很不可思议的男孩。
虽然名为师兄弟,今天却是他头一次与这师弟见面。
师父为人怪异、行事吊诡,他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只要尊奉师父的命令,将这娃儿送回庐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伍彦都快累瘫了。
可是,瞧瞧,前方一马当先的少堡主还真像是铁打似的,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干么!
逃婚又不是逃命,何苦累死两匹马?
“累了吗?”
一马当先的火烈,听到伍彦唉声叹气,停下马等他。
不会吧,这么小声少堡主都听得到!
“不累!”伍彦挺起胸膛。
细皮嫩肉的主人都没吭气儿,长得像蛮牛的他,怎好意思喊累?
那岂不是太没脸了。
“我们休息一下吧。”火烈跳下马。
伍彦跟他这么久了,他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在这里?
伍彦看看四周的林子,阴森森、黑漆漆的,他们真要在这儿过夜?
太危险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定要在这儿过夜吗?”
伍彦将马匹系在树干上。
尽管眼皮不听使唤的即将合上,他还是惧怕四周的漆黑。
火烈瞥了他一眼,再瞧瞧四周,扯出一抹冷然的笑意。这家伙个头大得吓人,胆子却小得可怜。
唉!伍彦叹了口气。
没办法,是自己死皮赖脸,硬要跟着少堡主离堡出走,如今除了舍命陪君子之外,还能如何?
斜垂的夕阳早已禁不住黑夜的催赶,急急的沉落在天际,黑夜随即将这片树林团团包围。
想起烈焰堡的温暖,伍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沿路唉声叹气的,又没人强迫他跟来!
“想回烈焰堡就回去吧!”
火烈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补眠。
都走了五、六百里了才说!
伍彦选了一棵大树躺下,浑沌的脑袋一靠在树干上,马上就向周公报到去了。
火烈却不能成眠。
十年了,整整十年。
时光匆匆而过,他由一个小娃儿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成人;变的是他的身形,不变的是他的心。
这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往事,因为每当他闭上双眼,熊熊的烈火便会将他的心炙得滚烫,让他夜夜无法成眠。
他的义父——烈焰堡的堡主火焰,以为日子久了,这个痛会慢慢淡去,伤口也将渐渐结痂,毕竟,一个八岁的孩童能记得什么?
但,他就是记得,而且牢牢的记了十年。
试问,一个八岁的小孩童,亲眼目睹全家葬身火窟,有哪个孩子能承受这样可怕的遭遇?
失去父母的悲伤与孤寂,以及眼见父母遭人刺杀那份惨状,让他自始至终只是沉默,既不哭也不闹,也没有尖叫求救,神情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出戏。
他不是勇敢,也不是无情或是冷静,因为他知道,慌乱只会替他带来杀身之祸。
而他不能死,他要留着这条命替父母报仇。
从一个无忧无虑、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孩儿,到今天变成一个冷漠、没有情绪的成人,这是多少辛酸血泪换来的?
他知道没有人“能”帮他,没有人“会”帮他,更没有人“肯”帮他!他惟有自求多福一途。
当年带着他离开水府的那个白衣少年,就是伫立在一旁观看着水家灭亡而没有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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