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林中,闯荡江湖,除了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外,那些被称为身外之物的银两自是必不可少。无论你是快客,是浪子,还是剑客,只要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当然那些有身家的世家公子不必担心这些。
江湖人自有一套赚钱的办法——就是出卖自己的功夫与生命,这与杀手的性质有些相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前与雇主定下契约,事成之后按约取钱,若不幸枉死,那只能说抱歉——人财两空。江湖本来就是血腥残酷的。
现在那个本该已死的死人却活生生地站在独孤面前。
“契约上写明只是欠你五百两黄金,何来一千两之说?”独孤微微蹙眉问道。
话音未落,“啪!”一本黑皮的账本已掷至独孤眼前。
“加上它应该够了吧!”萧强神情淡漠地说道。然而,他直视独孤的眸光中却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独孤眼光凌厉地一闪。果然……账本上记录着这几年间青龙堂与清风寨做的交易,每笔皆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若是落到官府手上,少不得又是一项麻烦事。
“绰绰有余……只是萧兄确定自己有命花吗?”独孤声音顿了顿,轻笑地看着萧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契约上的雇主并非青龙堂,而竟被你查到了……”叹息着,独孤接着说:“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既从清风寨侥幸逃出,就不该再来送死;第二,适才在我怔然恍惚之际,你本可杀我,然而你却错过了,机会稍纵即逝,萧兄……可惜啊!一千两黄金对我本不算什么,只是你知道得太多……若无这账本,你倒是还可多活一刻……”独孤再次叹息。
“萧兄——抱歉了!”转身之际,独孤明月轻轻地说了一句,“杀!”便再没看青衣人一眼,飞身掠出窗外。而留在室中的萧强已被从暗处现身的侍卫包围。
杀人并不需要亲自动手,这是独孤明月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侍卫听到他的命令,自会替他完成使命,他不必留下。他相信,当他回去的时候,书房会恢复原来的样子,清雅干净,甚至连一丝血迹都不会有——即使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人。
他的属下,会把一切处理得完美无暇。这或许也是高高在上之人的好处吧?独孤冷笑着……
然而,有一个人除外——林静儿。
这次她又把事情搞砸了,明明确定死了的人,却活着回来。静儿的粗心惹来了本不该出现的人。这对于严厉的独孤明月是绝对不允许的。
只是对于林静儿的失误,独孤却听之任之,顶多事后斥责几句罢了。这相对于其他属下——失误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显然太轻了。有人说这样赏罚不明,难以服众,独孤明月却仍然我行我素,而他对静儿的过度纵容,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穿过翠绿的林阴,屋内兵器的交触之声已渐渐听不见了,耳畔只有那徐徐轻风划动树梢的“沙沙”响声。
独孤缓步行至荷花池畔,伸手掬水,天边残阳如血,映衬着池中的荷花却有一种别样的美……荷叶上的露珠依然晶莹,反射出晚霞的光。花香沁脾,望着满池的绿色,他不由得轻喃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池塘里的水在一双手的拨动下,水纹一波波地向外扩张,惊动碧绿的荷叶,叶盖上圆润的水珠在振动下,一滚一滚,“啪”地滑入了水中,小小的涟漪漫漫散开……散开……
独孤明月轻轻甩了甩手,缓缓站起,还来不及擦拭,却在池塘对岸看到一个人,一个青衣人!
陡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结了,独孤明月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脸色更加苍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萧强寂然地站着,一双眼睛冷冷地闪着寒光,仿若是白森森的剑影,额头因适才的打斗沁出微微的细汗。然而,那件洗得泛白的青衣却未见丝毫零乱,黑发披肩,剑尖斜垂指地,鲜红的血正沿着剑身慢慢地滑落,一滴、两滴……
独孤的心也随之一点点地缩紧,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那不是荷花池塘里的水,那是从他身体里渗出去的冷汗。
独孤早已嘱咐过静儿,所雇用之人一定要是二三流的江湖人。无名、无闻,死了、残了、疯了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显然,眼前这个人的武功绝不是二三流的。
独孤犹豫着,该不该喊人呢?荷花池畔本是僻静所在,没有他的命令,侍卫们不敢靠近。一喊之下,他能否接住对方的雷霆一击呢?怕的是那群脓包赶到时,只来得及给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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