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熙来攘往的富甲客栈里,一桌三个人的餐案前,侍童正恭敬地替诸位官爷斟茶添饭。
“祎雪少爷、岚旭少爷、弘勒先生,菜肴已备妥,请用饭。”
“行了,你自己找块角落吃饭去。”
尚书大人──弘勒用筷子朝他处撇撇,轻蔑地要小春子走开。
“是。”小春子瞪他一眼,掉头往远远的餐案走去坐下吃饭。
呸!当他是狗啊,居然要他找块角落吃饭去?搞清楚,他可是岚旭贝勒的随身小侍耶,又不是他这老不死养的哈巴狗,呿!
小春子啧了一口,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岚旭少爷,咱们南下山东已经如期缉捕曹振友归案。回程来到了洛阳,是否有计划顺道游憩当地名胜?”弘勒扒了几口饭,突然灵光一闪地问。
土豪,意为乡里中作威作福的豪绅。盐场上土豪,不少人皆在暗地里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们纵横盐场,谋财害命,为一群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其中又以山东盐商──曹振友,聚众数百人,为乱劫掠,公然与地方兵力抗衡,最为恶名昭彰,遂使地方驻吏上呈奏折,请求治乱,查禁私盐!
如今曹振友入狱治罪,他们凯旋而归,是该把握机会好好巴结逢迎一番,如此一来将有利于往后的仕途发展。
毕竟这位统领步军的岚旭贝勒狂放成性,在京城是有名的,难得在拘捕盐商土豪的过程中严肃有纪,乖得像只阉猫。
至于祎雪贝勒嘛,为人甚难亲近,少惹为妙。
与他对坐阳刚耀眼的男子,目送一位擦身而过的娉婷佳人走出客栈,才转过他那张带著深深酒窝的耀眼俊脸,认真回话──
“不成。我答应额娘四月初时,陪她到碧霞元君庙祈福,所以我必须尽快回京,不能逗留。”岚旭哂然笑说,漾开他招牌的倜傥笑容。
“是,是,岚旭少爷的孝心感人呐!”
“马屁少拍点,我不想一顿午饭吃得乌烟瘴气。”
清凛的嗓音自祎雪冷漠的唇瓣间传出,顿时令同桌的马屁精铁青了脸色。
岚旭蹙眉。“祎雪,此话差矣。弘勒先生说的,可都是我的心声啊,你怎么可以说他拍马屁呢?”太不给面子了!
“碧霞元君庙最多的便是倾城信女朝山进香,你这只滥情猫,祈福是假,风流才是真。”
祎雪平平地说,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碗里。
“去你的。”岚旭一听,登时笑眯了眼睛,两根手指大不正经想拧他脸颊一把,祎雪眼明手快一记疾筷送出红烧肉欲击他手腕。
“呼!”岚旭以筷迎击,反手一拨。
“哎哟,好……好痛!”
肉块弹中弘勒,一脸的红色酱汁,恶心至极。
岚旭露出作呕的表情,快快地移开视线,继续缠著祎雪嘻皮笑脸。“太了解我了,不愧是我的好同僚!祎雪,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已对我‘由恨生爱’,所以才记得人家每一个可爱的小缺点。”
比起弘勒那摊人肉酱汁,他的话更教人反胃。
祎雪一哼,冷峻地讽刺道:“你岚旭贝勒可以忘掉皇上的召见,但绝不曾漏掉任何一个与女人私混的好机会,你的龌龊与风流是恶名传千里。”
“没办法。”岚旭无奈地耸肩摇头。“这份博爱是老天赋予我的使命,我不能违背祂的旨意,所以只要是需要我疼爱营助的女子统统来者不拒。”
“谬论。”
“别怀疑。拿宁儿来说,当初如果不是我适时出现,‘非常’好心地帮助迷路的她,否则承德围场何其大,她可能绕到天黑也找不到你。所以,是我的博爱与使命感救了她,你实在该好好感谢我!”
“你敢跟我提这件事?”祎雪的嗓音倏地降至零度,阴沈的语调宛如地狱来的使者。
“哎哎,你不好意思谢我也没关系,大家总是朋友一场。再说,宁儿也让我作了一场美梦,以为自己箭中了一位衣衫不整的娆冶天仙女,大家都不吃亏──”
“住口!”祎雪怒不可遏,肃杀一喝,掌中的瓷碗猝不及防向他飞攻而去,强悍的力道,加上深厚的功夫底子,被砸中可不是闹著玩的,没头破血流也要内伤断骨!
岚旭身影闪得快,挥袖一挡,再顺著力道往侧边一带,瓷碗飞上空中减弱力道,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好险,好险,我可是禁不起吓的。”他喘著大气,拍拍自己受惊的心窝。
“眼睛给我放亮点,否则咱们这趟旅途会很难过。”祎雪微眯双眸,睐了他一眼后扬长而去,消失在客栈的后院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