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兰两眼一眨不眨,怔然呆滞。
她尚未听完他所要陈述的事,仅起了个头,她已毛骨悚然,随着他所讲的每一个字愈来愈觉冷冽。
“他的家人以为他只是到附近走走,或是到妓院买酒,也就未加忖度。不料,这一去,便是一整夜,等他再回来时,却浑身是血、脸色发青地倒进家仆的怀中。”
“他受伤了?”
“正是。”慕玄恬然接口,侧过头从容凝视她。“他的肩头被人以快刀强力臂斩,伤口长达一掌距离,再加上着刀点直逼颈部要害,所以伤势极严重,随时有丧命的可能。”“肩头?!快刀?!他是被谁所伤?”
“我以为……”他回凝她。“就是你。”
“我?!”她震退一步。
“他受伤的事在次日便传入朝廷,皇上一度表示关切,他的反应却闪烁其词,只说是在路上遇见匪徒。随着他受伤的事件后,尚守大人继妻富察氏上吊自尽,女儿阿扎兰离奇失踪的事情,也在两天后爆发出来,至此视听完全被转移开,整座京城百姓的注意力全落到贵府,倒也忽略了质疑两件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性。”
“你是说九门提督大人可能就是袭击我、害死小娘的人!”
阿玛在朝为官的同僚?!慕玄蹙眉声音低沉地道:“还需你指认!”
“指认……”她逼向桌上那件依旧残留着血迹的袍服,倏地伸手去触碰绣在衣服上的花纹样式。记得这花色吗?是他吗?是他吗?慕玄靠近她,以低沉嗓音道:“若这件衣物确实就是染血的证据,那它势必像火药的导火线,一点即燃,带着你的思绪飞回当时的情境。”
阿扎兰连呼吸都在发抖。
“听见了吗许宝华享乐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之中,因为他就匍匐在你小娘身上,饥饿地挺进身下无力反抗的娇躯;而你小娘,她闷口难语,她好痛苦,生不如死……”“小娘在啜泣!”她急了。
“对,你亲眼看她在你面前受苦,你的恨意冲到极限,当他回过头来,你登时像鬼一样,残忍地劈下凶器,誓要杀了他!鲜血飞溅,凶器不仅割破他的衣袍,他的颈项裂开了——”阿扎兰惊惶惶握紧拳头,瞠目大叫:“他死了!那人已经被我杀死了!”
“不。一如我所说,对方是负伤而逃。”他据理分析。“我调查过了,一年前,贵府中除了富察氏,并未发现他人的尸首。”
阿扎兰盯向慕玄。“不……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是趁他侵犯小娘无暇顾及其他事时,静悄悄的接近他背后,他一回头我立刻拿刀砍下去!他死了,就在我眼前,一动也不动,他……他没有气息了!”
“或许过于微弱,以至于你察觉不到。兰格格,曾有多位目击证人,亲眼看见九门提督大人带着一身伤,在贵府附近的胡同出现。人证、物证浮上台面,他就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凶手!”
阿扎兰浑身血液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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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掌灯的小太监揉着惺忪睡眼,跟平常一样,天色稍明就去灭灯。
上早朝的时间快到了,各府的轿子都将陆陆续续到来。
“动作不快点不行,时间就快到了!”
一顶装饰威严的轿子,在轿夫们合力抬动的架式下,摇摇晃晃沿着西华门大街往午门的方向过来了。
“可路上石子多,你们快归快,疏忽不得!”提灯老仆小心为轿夫们照着路。“秋夫,咱们到哪里了?”
“耶!”老仆听见主子的召唤,立刻放慢脚步往回走。“大人,咱们刚过筒子河畔的角楼,就快到了。”
端坐在轿内的许宝华,点点头。“昨夜太晚就寝,所以今早才会睡过头。秋夫啊,你一向起得早,以后提早半个时辰叫醒我,免得像今天这样匆匆忙忙赶路。”
“好的,大人。”老仆唯命是从。
接下来的路程,便在专注于赶路中度过。
“停轿!”领头的轿夫扬喝一声,轿子落地。
“大人,午门到了!”
“嗯。”回应老仆的,是九门提督对外惯用严肃嗓调。
大清朝的官场风云和历代各朝如出一辙,同僚间勾心斗角、互相倾轧,要能在官场上屹立不摇,靠的除了八面玲珑外,该摆的官威一样不能少,否则注定让人踩在地上,哪怕高官厚禄,恐也落了个“玻璃蛋”的龟孙子绰号!“小心,大人。”老仆细心叮咛。
“行了!”许宝华缓缓跨出轿座,挥着一手扶在朝珠上,挺直腰干傲视前方,犹然散发出威不可犯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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