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瑾不耐的挥了挥手。「妳说。」
她略一思索道:「我不爱太过鲜艳的颜色,也不爱太过繁复花稍的绣花,独独喜欢清淡的素色,有种平淡的天然之美。」
「素色?」富贵人家一向偏爱绚丽缤纷的颜色,尤其受到唐代前朝遗风的影响,大多喜欢大红大紫的牡丹和斑斓的花样。
「素色优雅宁静,绣以山水或花草,看来意境深远。」她微偏着头说,只有讲到丝绸时,她才不再平淡如水,而有了自己的坚持和喜好。
宋代的用色和前代略有不同,受当时社会风气的影响以及文人画家花鸟派的风行,趋向于反璞归真。
他沉思了一下。「是啊!素色以及淡雅的山水。」
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脸上散发出光芒,木蓝只觉一颗心怦怦跳着,这样的单子瑾,才是那个名震天下的丝绸商啊!
「我想开始生产一批这样的衣服,先让绣坊送一些成品过来。」他转向李管事说。
「大少爷要照做这样的衣服?」木蓝着实惶恐了。
「我想会很受欢迎。」
他有如此的把握,除了是生意人天生的敏锐度之外,一方便也是因为在和木蓝的谈话中所激发出来,她的想法与见解总是令他激赏。
「大少爷,这样的布做出来真是一个革新。」李管事忍不住也说话了,更对木蓝刮目相看,从大少爷的神态来看,他对木蓝的态度根本不像对一个普通丫头。
细细的记下大少爷的话,大少爷和木蓝谈话时补充下来,李管事连连点头称是,原以为少爷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再也没有女子可以和他匹配,想不到眼下的木蓝竟也颇有见地。
李管事走了之后,木蓝收拾着桌上的茶杯,听着杯盘轻触的声音,单子瑾莫名的感到安心,嗅着空气中她特有的气息。
他伸出了手,她看着他的手,又犹豫了,经过上次剧烈的争执后,她对他多了几分不安。
单子瑾绷紧一张脸,怒气让脸更显可怕,他的手仍固执的等着,彼此僵立着,空气里的压迫感几乎快让她窒息了。
木蓝一咬牙,决定漠视那宽厚的手掌,也漠视其中代表的含义。
「把妳的手给我。」压低的声音暗藏风暴。
「不……」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坚决。
「把.妳.的.手.给.我。」磨牙的声音清晰可辨。「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不要考验我有限的耐心。」
她骨子里的倔强冒了出来,她横了心道:「少爷请自重,木蓝只是个丫头,与单家签了三年卖身契的奴才。」
「妳应该知道,我很喜欢妳。」他平静道,紧捏的拳头却泄漏出他的烦躁。「我想知道妳的心意。」
空气里传来她清晰的抽气声,他强烈的感情冲击着她,她倒退数步,捏紧衣裙,满心的仓皇,但一阵热浪也如潮水般漫过她。
「大、大少爷。」她的语音颤抖,带着满腔的恐惧。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一向谨慎自重,不会拿个丫头穷开心,但是……她不能。
她狠下心道:「我已经有婚配了,三年后的立冬,就是我的成亲之日。」平静的说完这话,屋里却陷入可怕的沉默里。
单子瑾蓦地站起,额上暴起了青筋。「妳……妳已有婚配?」
「是,谢谢大少爷的厚爱,但木蓝自幼即许配了人。」声音幽幽冷冷、不疾不徐。
「那个男人是谁?」他一字一顿的咬牙道。
她咬着牙不说话。
啪!
一声破碎的声音响起,直到感觉满手的碎片和黏腻,他才意识到自己捏碎了茶杯。
她该死的心如止水,该死的与世无争!她无欲无求,几乎不曾听她拉高声音说一个字,除了对刺绣倾注热情之外,彷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有些「人」的反应,而她说……她竟是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大少爷……」他的反应让她害怕,看到他手掌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一阵心酸掠过心间。
「妳说谎!」话语像是从他的齿缝间挤出来。「妳怎会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但她浑然不觉疼痛,「木蓝确实已有婚约,我来时没有言明,是怕──怕单家不要已有婚约的奴才!」
「胡说,单家才不会因为这样而不要一个奴才,妳为何不一开始就言明?」
在他尖锐的问话下,原已仓皇不安的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不知道。」
「说谎,全都是谎言!」他怒拍一下桌子,用力之猛,竟使得桌子裂开来,原已鲜血淋漓的手掌更是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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