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她要早?那么在她与十二少检视这间驿站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十二少是师门第三代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人称“千里雪狐”,感觉敏锐之极,却根本没有察觉此人便在自己身后咫尺?而自己更是荒谬,在这里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却完全没有察觉。
“他是你什么人?”那人一手指向那座新坟。
“我不认识他。”宝钩讷讷地说。
“哦?”那人挑眉,“那你为何葬他?”
“他的亲人都死了,很是可怜。”
“这里那么多死人,你为何单只葬他?”那人似是不信,声音越发幽冷。
他知道驿站里有死人?那他为何不逃?他是什么人?
“我没有单只葬他啊。”宝钩微感委屈。
“你是——要把里面的人都埋了?”那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颇带兴味的。
宝钩点头。
“那些人,你都不认识么?”这女娃的眼睛太干净,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嗯。你呢?你在这里等谁?”宝钩拾起污脏的银钩,走到那人身前。初一近身,便忍不住倒抽口凉气,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深刻优雅的五官,带着奇异的魅惑的力量,一双黝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似深潭,似清溪,似海涛,又似奔瀑,吸引着世人的注视。
“等一个正在找我的人,”轻雅冰凉的声音如上好的冰绸,触手柔滑,沁人心脾,顿了顿,他又道:“你不认识他们,那你为什么要葬他们?”
不知为什么,他异常执着于这个疑问。
“嗯——曝尸荒野很可怜,以后都不能转世投胎。”宝钩从他的魔咒中回过神,脸上微微发红,“你要等人便等吧,我得赶在师兄回来之前把他们都埋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走了。”那人慢慢地起身,身子方一动,一块一块的积雪便扑籁籁地落下,显然他维持同样的坐姿已经很久了。
“你冷么?”宝钩看了眼冰冷的大石,雪已经积了快两寸厚了,这人又只穿了件单薄的玄色缎衣,心下不忍,便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风,“你穿上它,回家去吧,在这里待久了,会生病的。”
“冷?”那人微微侧首,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怔怔地望着那件狐裘,很久才道:“是啊,是太冷了。”
“我给你放在这里。”这人有点儿奇怪,宝钩不欲与他多说,把珍贵的狐裘放在大石上,转身便朝驿站走去。
大雪飞扬,不多时,那座小“宝钩,好些了么?”十二少伸手抚着宝钩光洁的额,双眉紧蹙,“很难受是不是?还热得很呢!”
“我不要紧,师兄。”脸颊烧得飞红,宝钩轻轻地咳了两声,微笑着道:“吃了大夭的药,觉得好多了。”
十二少叹了口气,“你就是太好心了,那么冷的天气,还把孤裘送给别人穿,也没想想自己的身子禁不禁得起——”
“我的身子没事——”宝钩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你放心。”
“十三少前些日子给师父写信,说京里有一位九公子医术通神,”十二少轻声道,“所以师父让我送你进京,只盼这次把你这病根儿除了才好。”
宝钩模模糊糊地应了声。
“都是我不好,”十二少为她掖紧被角,又道:“驿站里阴气太重,原不该让你一个人——要让十三少知道了,又要——”
“十三少——不会怪你的——再说,我也没遇着坏人——”宝钩动了动淡色的双唇,慢慢地睡着了。
十二少苦笑,师妹自小心思单纯,那么大的雪,那人若比他们早到驿站,必定早已发现驿站里有死人。寻常人避之惟恐不及,就算是江湖中人,为免嫌疑也不宜久留。那人非但不走,反倒有恃无恐地等在那里。若他没有猜错,此人就是“黯公子”,江湖四气中以一根银线杀人无数的大魔头。说起来,此人武功比日间在驿站中见到的那名用黑纱蒙着脸的“默公子”还要可怕。
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因为衣衫单薄而受凉呢?十二少微微叹息,也许正是师妹这纯良的心地,才让她免过了一场大劫。
但——
若让十三少知道自己竟然让他的未婚妻与那大魔头单独相处,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窗上忽然“喀”的一声轻响,十二少连忙回首,长剑出鞘,挺剑便向来人刺去。一道黑衣人影轻轻一闪,左掌拍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卷得剑身狂颤。来人身形极快,闪过十二少狂风骤雨般的连环十三剑,觑了个空隙,右掌直击面门。十二少身形疾退,不防身后一人抢到宝钩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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