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话你倒当真了。"一眼的惊诧,一股热浪涌向心头,"真有天为你做牛做马也不悔了。"转身没入繁花深处,惟余阵阵凄美绝艳的琴声还在飘渺。
那时,对于水摇风的话龙君易还是满头雾水,然而没放在心上,他实在不需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为他做牛做马,倒是两次桃花林的邂逅让他印象深刻,好似不在人间,这人这景都是如此的惟美动人。
可恶的是,正是幻境中的人打碎了幻境的迷梦,用他最厌恶的方式走入他的生活,也冲撞进他的政治生涯。
水摇风频繁造访东宫,每月的初七都会为他送上一份上个月的政局情势分析。他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收到报表时的震惊与焦躁,那时正值七月七,大概天热心也躁起来,他冲这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发了火。
"你这是做什么?官场上的事不是你一个孩子插得上手的。"
水摇风惊恐失惧,唏嘘地申辩:"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高兴什么,高兴我捧在手心上疼的小弟开始懂得了官场中的污秽了吗?还是该高兴你的纯真不复存在?"
"我从来就不纯真,"倔强地与他对视,固执地抓着这叠纸递给他,"你需要有人来帮你。"
"我太子位置坐得再不稳也不需要你掺和进来。"
"我不懂,你可以在其他人中收拢亲信,为什么就不选我,我可以给你更坚定的忠诚,而且我又真正想帮你,是出于内心,不是为了名为了利。"
"不需要。"无情地拒绝。
然而,什么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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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易实在讨厌想起过去的往事,如谪仙般俊雅的小弟弟现在成为他政治漩涡中的一把锋利的匕首,放荡的生活让他变得像个可怕的无心人,真得连他这个在旁仔细观察的人也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为的又是哪般。而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要一个怎样的水摇风,他搞不懂他,同样也搞不懂自己。他要懂,他竭力想做到这一点,这样剪不断又理还乱的牵牵绊绊就可以离他远点了,他也可以少烦一点。
水摇风,你真是我命中的魔障,你不该到我身边来,我不想再思考这背后的意味了,你忠也罢,奸也罢,只要离我远点就成,反复无眠地思索你的行为让我心力交瘁,烦不胜烦。
他觉得可能有什么变故要发生,心中无名的兽在骚动,燃起焚天的烈焰烧了皇宫,烧了宫阙,烧了楼阁,烧了亭台,烧了水榭,烧了虹桥,最后那连天的火光都汇向了权势中心的九龙椅,火苗贪婪地舔着椅角,熔着金箔,烧透里边的楠木,他听到哗哗剥剥的爆裂声……
够了,让他醒来,他知道那是幻象,事情的发展不会那么悲惨,这是梦,只是梦,谁快让他醒来。
呼……僵挺地坐起,满身的汗水,醒了,终于离开那古怪的梦了。
真的只是梦那样简单?快神经错乱了,烧毁的皇宫,燃烧的龙椅都是那样的真实,上天要给他什么样的启示,这次皇子之争本来就是毁天灭地的,只要生在帝王家,没有人能逃脱权力的诱惑与杀戮,不管你是热诚的亲和还是被动的参与,总之,谁也逃不掉。
他——龙君易注定要在宦海中载沉载浮穷尽一生,这是天命,他是东宫太子,皇权的正统继承人,他才是真龙天子。
随手撕下一片糕点抛入池中,池里近百尾的鲤鱼竞相争食,觉得这景象刺眼,忽尔又想起昨夜的梦和无边的火,心里更不舒坦,移目,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个细长影子。
"你在这儿站了多久?"转身看向夜天。
"太子,好一会儿了。"有点疑惑,但没敢多嘴,平时,太子是好说话,不容易发火,那现在他一脸焦虑是为什么,难道他知道降临在东宫的危机了吗?
龙君易收敛起情绪,不愠不火地询问:"宫里怎么样了?"
夜天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前天,梅妃哭哭啼啼地被遣出宫,世事难料,保不准什么时候皇帝又接她入宫,这回太子断不可能放虎归山。
"国舅那儿传出梅妃有喜了。"
"混账,刚出宫就有喜,谁相信,给我把这条狐狸揪出来,我就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诸事不顺引得龙君易暴怒。
"是,属下就去查,"犹豫了很久,夜天才又开口,"太子,水大人那儿……"
夜天心里害怕,他闹不清主子跟水大人之间的扑朔迷离,只是直觉那是危险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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