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阳翠岭,他的心愈忐忑不安。接近眺望远方的皇上,他躬身施礼:“臣墨窸见驾来迟。”
“许久未见了。”缓缓回头,朱厚熜的笑容里有淡淡的怒意,“纵横山林,你倒愈显健朗了!”
墨窸微笑,虽心有不安,但重见皇上,仍是件令人开怀的事。
“你来看朕的寿宫。”朱厚熜皱眉,遥指群山翠岭环抱的陵区,“亏礼部还敢上奏什么山陵事竣,难道就是这样子吗?”
望望延绵雄伟的殿宇,墨窸只是微笑,“只是这样子”,四年的时间,十数万的工匠民夫,不计其数的金钱造就了今日的山陵,却只换来皇上的一句“只是这样子”,他真的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沉默中,群臣面面相觑,惟有新任内阁大学士的严嵩含笑上前,“回皇上,臣听说这内垣之外尚有一道外罗城未建呢!”
朱厚熜闻言扬眉,面色稍缓,“既然工程未完,管工官员就不应调往他处了。”
“是,皇上。”严嵩微笑,深谙皇上重死更甚于生的心理。
“此地风景倒是秀美。”朱厚熜转过头来,已有了笑意,“墨卿随朕来……真是没想到这儿的桃花开得这么美!”
墨窸犹豫了一下,看看留步的众人,心知她必在桃花林中。
风过花动,粉白的、粉红的、艳红的桃花在风中招摇着,似张张明媚灿烂的笑脸。
人面桃花相映红——
映入眼中的大红斗篷似火烧灼了他的眼。看她缓缓地回头,唇边是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寒冰样的冷漠。
墨窸垂下头,心口针刺样的痛。为她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也为居然仍一直萦绕心中不去的爱意。为什么明知不该却仍是无法忘怀?
挺直了背脊,曹锦瑟手拈桃花,唇边仍是那令他心痛的笑,“为皇上献上天地春色。”
朱厚熜禁不住笑,“你已是天地最美的春色,何需桃李相衬?”
“你又取笑人家!”曹锦瑟娇笑,倚进朱厚熜怀里,挑眉斜睨墨窸,娇娇地唤:“熄——”
墨窸扭过头去,对这近乎示威的举动,只能苦笑。虽然痛,但知道皇上真的对她好,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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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山岚料峭。漫无目的地穿行于树木杂草间,仿佛游荡于山林中的一缕魂魄,直到潺澉水声传入耳中,她才稍稍醒过神来。感觉到脚底的疼痛,轻吁一声,她贴着树干缓缓滑下。心上泛上一股无力感,这样光着脚跑出来,是她的疏忽,但这样的伤痛和心灵上的伤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使她再刻意表现冷漠,那只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自己呀!说再多的恨他,也无法抹煞他在心中的地位。为什么要在数月的相思企盼后,却故意当着他与别人亲近呢?不!怎么会是别人?那人才是她的男人——她不知道墨窸是怎样想的,但只看他平静的外表,根本无法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或许,无论她怎样做,墨窸都是没有感觉的吧!
曹锦瑟苦笑,抬头望云中穿行的月亮,不觉叹息。今天是三月二十,下弦月。多少个夜晚,伴她始终如一的只是这轮时缺时圆的月亮。
今夜呢?他可也是在看这下弦月?其实,劝皇上留在山上野营纯属私心。想和他多处片刻,哪怕是不见面,但知道他近在咫尺就已开怀。
好傻!连她自己都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种可笑复可怜的样子。果然这世上会爱的女人都好愚蠢——包括她这个笨女人!
仰头无声地笑,她撑起身一跳一跳地跳近湖畔。抬起头,她不禁怔了,傻傻地看着那坐在湖畔的背影。
是墨窸!这熟悉的背影怎能忘记。多少次,曾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她渐渐远去,仿佛永远追不到的梦。
牵牵嘴角,不知怎的眼中又蓄满了泪。
不知是否感觉到她的目光,墨窸蓦然回首,凝望她含泪的眼,一时痴了,“锦瑟……”声音低得近似自语,他最终还是跪下,“墨窸叩见娘娘。”
“何必多礼!”曹锦瑟气极反笑,“没想到墨将军倒有如此雅兴!”
墨窸无语,只垂下头,却见她赤裸的双脚,映着月光,瘦盈盈的像朵半绽的菊花。一丝殷红沁出,让他恍惚重回初相见的那个冬日,她露在破草鞋外的脚趾,不觉道:“你的脚受伤了?”
“不用你管!”忿忿地横他一眼,曹锦瑟想走过去,却险些跌倒。这一跌竟是跌入他的怀抱。
跌落于温暖的胸膛,她难掩心中的震撼。最初的微怔过后,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肯放手。泪也止不住地掉下来,“为什么?你明明还关心我,为什么却不肯面对我面对你自己?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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