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转过头,深沉望着他。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悲哀。
那样深沉的痛苦与悲哀潮水一样汹涌袭来,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深刻地了解皇上的心思。他冲动地扑倒,急急地道:“奴婢问过张金莲,的确是端妃娘娘吓她去告密的,而且那结了死扣的绳子也是娘娘调换的……皇上!”
朱厚熜定定地看着他,满面激动,手指微微颤动,喉中却只能发出丝丝之声。
“皇上要说什么?”他贴近,却只听得清他喉中呢喃的声音,“皇上?皇上——是、是……皇上要奴婢救端妃娘娘?!”
“嗯……”朱厚熜突然抓住他的手,只一径点头。
“皇上放心,奴婢绝不会让端妃娘娘平白冤死的——高丽的使节正在京中就要离去,莫如让娘娘她……皇上,您要知道纵是救了娘娘的性命,她也不可能再留在皇上身边了!”
朱厚熜望着他,眼中流出无比痛苦,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与其让她悲哀地死去,不如放她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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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黑暗,仿佛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坟墓。
低咳一声,杨金英终于无法忍受这令人心慌的死寂,“你怕吗?”
“不!”曹锦瑟的声音恍惚得像隔了很远很远,“很久以前,我也曾这样接近死亡——那时,我刚认识墨窸……”真的很久了!久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却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美好。
“这就是你从来都没讲过的经历?”杨金英低语,分不清心里酸楚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是我和墨窸共同的经历。”她的声音恍惚如梦,神思也恍惚如梦,“我宁愿把它深埋心底化作永远的秘密。”
死亡即将来临——
“为什么要怕呢?”她微笑,近乎低喃:“很快就可以见到瑞霙,见到墨窸,见到爹,见到太后,甚至可以见到我不记得面容的娘……所有我在乎、我爱的人都在等我。”
“哈!”发出一声尖锐的讥笑,王珏瑛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人死了之后一定有灵魂呢?或许人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化作烟化作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感觉。”
曹锦瑟低低呻吟,充满了绝望与痛苦,“请不要这么残忍,难道你没有自己想见的人吗?”
王珏瑛一时无语,只是沉默。
死亡究竟是怎样?
睁大了眼,曹锦瑟沉默着。恍惚看到一点跳跃的火光。杨金英已惊跳而起,“是鬼火?!”无法停止的颤抖。她不应该怕呀!不是、不是早将生死抛开,视死如归吗?为什么?为什么却忍不住发抖呢?
“娘娘,”小福子的声音传来,透着无可奈何的悲伤,“小福子来送娘娘了!”
如豆昏光,带来的只是难以言喻的悲哀。曹锦瑟望着他,摇头,“这样的悲哀表情真的不像是你。”
是呵!在宫中生存,悲伤也是一种奢侈品。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再有第二种表情,“娘娘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难道您就要这样冤死吗?”
“为什么辩解?做过就是做过了,何必强辩。”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做!”小福子断然道,“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要杀皇上,娘娘也不会。”
曹锦瑟无语,一时心潮汹涌,泪盈双目。
王珏瑛冷冷地道:“福公公说得倒是动听!只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明个儿午时三刻,她就要和我们这些大逆不道的凶犯一起被凌迟处死了!”
小福子捏紧了拳头,问:“娘娘真的不打算再为自己辩解?!”
曹锦瑟摇头,“你当知我心,何必还要劝我?”
“可是——”欲言又止,小福子叹一声,自篮中取出酒菜,“娘娘,小福子身受您大恩,无以为报,只有一杯水酒相送。”
“多谢!”含笑饮下杯中酒,淡淡的苦涩似她流入心底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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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意外顺利地以快刀斩乱麻之姿审清了弑君重案。为防夜长梦多,方得御示便已迫不及待地于官变第二天行刑。
行刑当日,秋风阵阵,落叶萧萧……
当如同来自地狱的嘶叫传来时,王珏瑛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仰起头,目光随着那自气窗透进的微光看灰尘飞扬起舞。该是午时了吧?或许窗外阳光明媚,她却只觉周身寒冷。
把她和曹锦瑟这个冤家对头留在镇抚司的诏狱中行刑,自不是为了她们的体面着想,而是皇家总还要留些面子,但她宁愿被押往市曹与枉死的众姐妹在一起,至少,还可享受最后的明媚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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