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上的大鼻鸦操起二胡,闭着双眸拉起感伤的乐曲,听上去有点儿像送葬时的哀乐,颇有点儿惨不忍听的意味。台下喝茶的客官们一边听着牙鹤书的鼓动,一边沉浸在那种哀乐的气氛里,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牙鹤书不失时机地站到台前,走近众人,她摇摆着双手向天祈问:“想到了吗?你们全都想到他们了吗?”
众人齐声涕泣:“想到了——”
“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不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呢?”大鼻鸦跟在她后面演双簧,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空谷回声的效果,极具震撼力。
牙鹤书颤抖着双手穿梭于众人身旁,“难道我们还要这样一直忽略陪在我们身边、对我们最好、为我们无私奉献的人吗?”
“不要。”不知谁大吼了一声,其他人便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难道要等到失去这些人。我们才想起他们的好,才想起至今为止都没有为他们奉献过、牺牲过吗?”
“不要!”人群中开始有人们心自问,脸上的每块肌肉都挤出似乎“痛不欲生”的四个字。
“难道别人不对我好,我身为老父、老娘、丈夫、妻子,或是儿子、女儿,就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吗?”
“能——”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蛮成气候的,甚至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不时地甩动着肥厚的胳膊。
牙鹤书再接再厉,风助火势越烧越旺,“那我什还等什么?快点儿行动起来吧!‘全家福’药水,让您全家福气多多、满意多多、好运多多——在这里,我还要特别申明一点,买得越多的家庭,福气就越多。你若是不买,也许你的福气就会被你的邻居全部抢走。你不仅不能一帆风顺,也许还会晦气环绕,大难临头哦!”
“我要买!我也要买!”
“我买三十……不!五十瓶。”
“我买一百瓶。”
“给我来三百瓶。”
“我全都要了。”
有那么几个自认财大气粗的家伙纷纷行动起来,打算买下整个州的福气。一时间,五雅堂乱成了一锅粥,最累的人就属乌清商了。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维持堂里秩序,生怕那些粗人挤坏了秀外慧中的牙先生。
刚才安静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乱了起来才觉得整个五雅堂人数爆满。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经过昨夜的休整,著名说文论经家牙鹤书下榻五雅堂的事已经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州,今儿个一大早大家就挤了进来。
能不快吗?你以为单单只是乌清商那几句无关痛痒的放风招来了众人吗?
这消息传得可是有来头的,昨夜街头巷尾也不知哪来的一些陌生人,纷纷传诵着牙先生的光辉史。说她的口才让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幡然悔悟,让无数贪官污吏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居然还有人说,她为当今圣上讲过经,论过典。如此一来,尚未登场的牙先生就已经在州里威名远扬了。
原本最得意的人就要属乌清商了,能跟自己无比崇拜的先生同处一间屋檐下,这是多么光荣的事,即使累到半夜连上茅房的力气都没有,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看到面前众人围着牙先生的场景,他难免有些自卑。像他这样一个掌柜的,怎有资格站在人家牙先生的身旁?
这样想下去,他只能坐在一边用手撑着头发呆,忽略了黑压压的乌鸦正一只只排着队从他的头顶飞过。
呱!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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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堂主,我看你好像精神不太好哦?”
又来了!好不容易与牙先生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为什么首句台词永远是问候他惭愧又自卑的身体呢?
直到上一刻为止,在牙先生关切的询问下,乌清商已经买下了两百五十颗“青春无敌丹”,三百颗“岁月无痕丸”,四百二十包“吃我好轻松”,外加七百二十八粒“痘不见”外用颗粒。
如今乌清商只要听到牙鹤书说“你好像……不太好”,他就心惊胆战、这意味着他又要掏银票买一大堆药囤积在屋里,再来两次,他迟早无药而治——死了,自然就不需要任何药了。
瞧他那呆滞的表情,牙鹤书决定添点儿柴,助助声势,“看来,乌堂主不仅是精神不太好,连耳力也有下降。不如买把‘千里传音’伞,保准你打着这把伞走到多远,都能听见我叫你。”
“不用了,不用了!”乌清商连忙摆手拒绝她的好意。转念一想,人家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在关心他,他若真是拒绝实在是辜负了牙先生的一番苦心。不如再买一把,反正伞总是要买的,多买几把备在家中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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