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二少爷开始打理庄里的生意起,他们从没见过他阴鸷得如罗刹附身,双目凌厉有如利刃的切割他们的身体,似要将一干人等撕成碎片。
说不怕是吓人的,一个个胆战心惊、噤如寒蝉的僵立著,没有交谈声、没有窃语声,连喘息都像凝结成冰没有一丝声响。
大家都怕极了眼前的二少爷,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为与狼无异凶狠冷酷,阴沉得不带一丝人气。
羊脂白玉的主人失踪了他们也很担心,虽然她玩性重又爱胡闹,不守礼法老是惹事,可是天真娇俏的模样总是讨人喜欢,没人不希望她能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也就是二少爷的妻子。
其实他们早该改口称他为少庄主,但碍於现在代理当家主事的二夫人尚未放下大权,基於尊重她的缘故才沿袭旧称至今。
「看来你们没有一个人肯招认,要我定下严刑才肯松口吗?」亲和不代表随和,他们安适太久了。
楚天魂站在高位俯视底下的仆佣,他也清楚他们不敢违抗他的意思透露立庄百年以来的秘密,这里头有不少人的亲族就是葬身在快活林当中。
可是以菊儿的巧慧讨喜,难保不会有人一时说溜嘴让她拼凑成形,自行联想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蓦地,他的视线停在一双颤抖的手上,那是伺候杜月红的丫鬟小霜,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慑於开口,莫非此事竟涉及到……
「你就算一个个拷打他们也没用,你那丫头生性任性又不听劝,我行我素不理会别人的忠告,让这些下人们都很为难。」为了一个外来者大动干戈实在太不值得。
「姨娘,你的意思是不用管她的死活,任她自生自灭与柳月山庄无关,反正是她自找的?」他人霜莫管,自铲门前雪。
表情为之一愕的沈玉娘略显焦虑,「我不是说不必顾及她的安危,而是我们根本无能为力救她,快活林的可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损及庄里和谐,没有了羊脂白玉她照样将柳月山庄打理得妥妥当当,无一丝怨言传出。
她也不希望一位二八佳人因此枉送性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庄主未离庄前也不敢擅入快活林一步,只因林中的险阻重重,至今无人能全身而返。
那位菊姑娘恐怕已凶多吉少,一入夜的凶险更胜於朗朗白日,此时若去搭救也是白骨一堆,早已葬身兽口。
「就因为清楚我才一再叮嘱你们不可泄露半句,可你们可曾当我是柳月山庄的主人?」楚天魂怒掷茶杯,引起一阵利耳的碎裂声。
所有人的肩头都为之一缩,像是惧怕他的怒气。
「天魂,你说得太严重了,楚家就剩你一个血脉……」理所当然是唯一的主人。
话未竟,冷然的男音截去她的下文。
「若我非仅剩的血脉就可以拱手让人了吗?只要有人能打理庄务,谁来当二壮之主都无所谓。」他的地位建立在「楚」的姓氏上。
「你在怪我揽权是不是?无视你的存在。」沈玉娘的脸上有一丝难堪和激愤。
她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到头来还要受小辈指责,她情何以堪。
冷眸一抬,他淡漠的说道:「姨娘可否先去休息,处理下人的事由我决定即可。」
「可是这些事向来由我打理,我不认为他们有犯什么重大过失。」一个人有手有脚,她要走,有谁拦得住。
而且她还像贼一样半夜开溜,叫人防不胜防。
「没犯重大过失?」原来这就是她的看法。「姨娘大概搞错了一件事,是代理不是打理,意思是我不在庄里才代为处理庄务,管束仆佣的日常一切。一个庄院只能有一个主人,你说是你还是我呢?要不要我直接将庄主之位让给你,省得这些下人不晓得该听谁的指示。」
「你……你真像你父亲。」无情。
心口一痛的沈玉娘难忍悲伤,他当著众人的面反驳她所处的地位,无异是给了她一巴掌,毫不念旧情让她明白她做得再好也只是暂代之职,无权插手庄中的重大事务。
她可以容忍丈夫的冷落,为报恩而选择当个生育的工具,但是这些年虚掷的光阴和为他们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实在不该再受此羞辱。
人总是自以为可以忍受加诸於身上的磨难,时机一到便潇洒地放开手中的权力,可是当真正面临那一刻到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竟也自私得可笑。
那是一种失落和空虚,如同再一次遭夫君的遗弃,认为满手盈握却是水中月,掌心一摊开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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