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只有水月坊的少数人知道,放下帐册的曲曦,也是水月坊内首屈一指的玉匠。水月坊内那批手艺精良的玉匠,全和她师出同门,而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现在惟一放不下心的,是帮忙掩护的师兄弟是否遭姥姥迁怒。
唉!他们可是姥姥的摇钱树,姥姥再怎么气怒,也不会将他们拆吃入腹的。她该担心的是,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让姥姥明白,代替她的人有着不输她的生意手腕,她的离去并没有让水月坊损失多少。
倒是水月坊让她失去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的恋慕对象。
有些事是钱财无法相比的,真要说,姥姥欠她的可能还较多呢!
当年与博意北相遇时,她一身狼狈,如今她穷途末路,又与他重逢,似乎她遇上他总没好事。
曲曦只觉胸中五味杂陈,一时没有注意到,穿着一身喜气嫁裳的新嫁娘沉默摆脱一票女性亲戚,朝她而来。
待她回神,已被沉默一把抓住。
“恭喜啦!”她笑嘻嘻的向新娘恭贺。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姥姥总有一天会明白失去你是多大的损失。”曲曦笑眯了眼,幸灾乐祸的加上”句:“到那时我要到她面前炫耀:‘我看过你孙女嫁人的模样喔’,让她后悔莫及。”
原来富甲天下的水月坊主人并非没有子嗣,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惟一的孙女,竟是跟在曲曦身旁的护卫。
“无所谓了。”经过一年的爱情薰陶,她已经不恨那个苍老身影,甚至偶尔还会想起那张和她有点神似却皱纹满的脸,那种感觉是笔墨难以形容的。“倒是你还敢到她面前去?”虽已离开水月谷,但沉默明白,以曲曦的身份,姥姥不可能对她前来此地不闻不问。
比较可能的解释是:曲曦和她一样,都脱离了姥姥的掌控。
曲曦还是笑,带着自嘲:“大概要再过个十年、八年吧,如果我活得到那时候的话。”
除了疲累之外,沉默注意到曲曦脸上还有一丝落寞,那是很少发生在曲曦身上的情绪,却让她似曾相识。
看到对面窗外来来去去的人,沉默迟疑了下,问:“我听说六妹的夫婿名叫傅意北,跟你以前……”刚听到那些女眷提及此名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知道沉默要问什么,曲曦也不拖泥带水:“没错,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姑娘我的初恋情人正是你未来的妹婿。”她手指了指窗外,“不过看到人家伉俪情深,就该知道其实我是单恋人家,如今事过境迁,你就别再掀我旧伤吧。”
一票要替沉默梳妆打扮的娘子军团团围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向来只有被他人伺候的分,曲曦可不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练来的利落束发手法,能够在一干巧手女子面前班门弄斧。料准只有碍手碍脚的分,她也就不客气的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拿起旁边小茶几上遭人冷落许久的茶杯,安适的品茗。
找个时间得跟沉默说说那段往事的来龙去脉,免得她对傅四哥心存芥蒂。
细细品味口腔中流动的淡淡清香,曲曦为那稍稍褪去的温度感到惋惜。
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喝杯茶了。
即使疲累万分,她也少在言语上示弱,最多只是静静的趁人家不注意时多喘几口气,就像现在一样。
不过,她终于摆脱姥姥、摆脱水月谷了。得胜的喜悦冒出头,她也就稍稍的松懈了下,放任身子懒懒的瘫在椅内,转动眼珠观察视线范围内的东西。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个规模不大的偏僻山庄竟是已享名百年之久的神农山庄。曲曦的目光在四周朴实的家具中逡巡,不经意的瞥及对面窗外,定在一对人影身上。
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灵秀可人,往往一抹微笑、一个颔首,彼此就能心领神会,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深情缱绻,就像当年找到他们时她也一眼看出一样。
他们只不过认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认定彼此是今生的伴侣,后来丐帮找到两人时,他们已决定要携手悬壶济世。
她一直很忙的,忙到只能花两个时辰去哀悼这没有机会开始的恋情。
女眷们嘻笑的声浪袭来,攫住她的注意。
“……山衣都成亲了,嗣衣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嗣衣的心情,别勉强他了。”
“流衣都嫁人了,他难道要一直蹉跎下去?”
“他样貌好,能力强,就是那个性子让人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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