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得将孩子送人吗?这才是秦可风最恐惧的。
她无法否认自己爱过那个男人,珍惜跟他的所有记忆,而这孩子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据,她怕会爱上这个孩子,就如同爱上孩子的爹一般。
可这会让她变得软弱,而她不能软弱,不能啊!
“我不能。”她缓缓地摇头,“师娘,原谅我,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复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掉?你觉得这样的你复完仇后,还剩下什么呢?”为了复仇,将自己逼到绝境,真的不值得啊!
应该是什么都不剩了。可这样也好,什么都不剩的她,刚好可以到黄泉见她的父母,让他们一家早日团聚。
蒋红花见她的表情怪异,担心地再劝她,“可风,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想清楚,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还要重要啊。”
“我……我不能不报仇。”因为每夜的梦里都有他挥舞着大刀杀了她的爹亲,“我必须报仇,我只能杀了他……”
“好,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想杀掉自己的亲骨肉——可以,但不许你在我孤绝峰做下这种蠢事,要杀掉这小孩,你给我滚到外头去”蒋红花气愤地撂下狠话。
“师娘,你别这样!”成安赶紧替师妹求情。
泪水又淌下秦可风的脸颊。没错,复仇是她自己的事,没有人有那个义务帮她。
“好,我走。”但为何她的双脚无力?她觉得自己快晕了过去。
但她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这孤绝峰,必须自己杀了这孩子,然后杀了他!
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师妹!”成安惊叫,往前冲,接住她下坠的身躯。
大雪飘落了下来,像是老天在为她哀伤,哀伤着天地如此辽阔,她却必须孤身凄凉地走过。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生查子》·欧阳修
凄凉山,她又回到了凄凉山国安寺,这景色和她离去前一样,到处是一片白雪皑皑,那时她满怀爱意地离去。
但今天,她满心悲愤,手握着一把剑,剑光映着冷冷的雪光,目的是要取他的姓名!
敲了敲门,可半天没有回应。
她紧握着剑柄独立雪中,动也不动,脑子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杀了他,绝对不能心软;杀了他,绝对不能心软……
蓦地,门嘎嘎的响,她圆睁的双眼看着门缝渐大,泪水竟不受控制地流下,她多盼望“晓过”不在这里。
“夫人?”
她低头一看,是小沙弥无波。
“夫人,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天这么冷,你赶快进来吧!”他不断地对着双手呵气,那表情好可爱。
她不禁幻想,如果孩子顺利地生下长大,是不是会像无波这样,可爱又聪明?
但她永远没有福分见到了……泪水不自觉地又流了下来。
自从遇到他后,她变得爱哭。
“夫人,你怎么还不进来。”
进去这充满她和“晓过”浓情蜜意的地方?
不!
她摇头,“无波,你家主人呢?”
“主人他有事必须回洛阳,但他有交代我在这里等你,还留下一封信给你,放在屋子里,我这就去拿。”说完,他一溜烟地往回跑。
洛阳?
她知道那是昶王的属地,他不做“晓过”大师,就回去做他的昶王吗?好方便呵!
不管他选的路是什么,他都有家可以回去,而她,却被逼得无路可走。
握剑的手无力地垂下,蹒跚地往来时的路走……
她必须去找他,她必须到洛阳去,去杀了他!
这是她唯一的路。
提起一口真气,她往前飞掠而去。
“夫人,我找到了,信在这里。”
无波兴匆匆地拿着信回到前门,但已不见秦可风的踪迹,只有雪地上一行足迹,证明她曾经来过。
说到洛阳的昶王府,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建筑富丽堂皇,简直可以跟皇宫媲美。但皇帝一点也不以为忤,因为昶王是他疼爱的皇弟。
说到这个昶王,大家都还记得他的骁勇善战、翻脸无情,还有他的骄傲自大,不大人命当一回事。
但皇族不都是那个模样,至少他不会乱杀无辜,借以取乐。
可十年前,突然一切都变了!
爱出门耍锋头的昶王不再爱出门,近五年来,他几乎都躲在王府里,谁也不见,啥事也不管,只吩咐他的属下要多做善事,举凡造桥铺路、赈灾救贫都有他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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