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丽儿惊得花容失色,尖嚷一声。
承祀无心理会,脚尖轻点地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丽儿气愤地在原地跺脚,眼泪汪汪地目送着少爷远去。谁教她不会轻功呢?如果她会的话,就可以追上少爷了。
奔驰在清幽的山林间,到处看得见滴翠的深深浅浅绿意,承祀像一只乍从笼牢处放出的大鹰,急张翅羽,足部轻点在晃动不休的枝桠上,乘着风滑掠过密实的林木枝叶,融入岷山秀逸的景致中。
阳光从叶缝处筛下点点光影,投射在他不断向前纵掠的身影,复落在树下的苍绿青苔上。
而在晨风与叶子之间集合的鸟雀,因为他的到来纷乱飞起。承祀长啸一声,落在覆满落叶的地面,做了个深呼吸后,辨明方向朝轰隆声不断的瀑布走去。
岷山南麓由于地形特殊,散布了无数大小不等的高山湖泊。湖面如镜子般澄澈,映照出皑皑雪峰及湛蓝天空,与葱绿的树林交相辉映,宛如人间天堂。
承祀最初便是被这样如同世外桃源的景观所吸引。
漂泊大半年,来到了岷山,那时正值秋天。灿烂的阳光下,红黄相间的花草树木倒映入湖,将水面染得五光十色,美丽非常。
山中极富水气,地势陡峭,到处看得到水流从悬崖陡壁间急速倾泄而下,水石相激,发出如千人击鼓般的隆隆巨响,穿过宁静幽谷传向四方。承祀有几次便是被飞瀑声响吸引,攀山越岭的,只为一探壮观的瀑布。
来到瀑布声响的终处,飞珠泄玉的瀑水从崖壁上长满的繁茂树木间穿流而下,形成一座小湖。湖面上方悬浮的水气,晶莹剔透的似白盐颗粒,仿佛带着羽翅般,轻巧的划出柔滑曲线扩散开来,多情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上头,幻化成数道彩虹迷惑了承祀的眼睛,宛如是可以登天的七色彩桥。
眼光直视前方,耳中灌饱如雷鸣的瀑布声音,承祀突然张开嘴,引气丹田对着瀑布方向竭尽力气地大吼大叫。仿佛可以藉着这番声嘶力竭的吼叫发泄掉这些日子来的郁闷,任瀑布声掩盖他一生的沧桑。远古痛苦的记忆,随着猛扑向他的山风穿透进他的身体里,当袍衣被吹得振振作响时,心底的寂寞仿若翻开的书页般,残忍地摊在他面前。
他以为他已经离开得够远了,却发现仍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他们不放过他?就让他一个人飘泊,不要再管他了。
亲情像一条无形的线,绑在游子漂泊的脚踝上,无论他飞得多远多高,仍感觉到脚上的束缚。可是,除去这层束缚后,他这只漂泊的纸鸢还能再飞起来吗?
心情再度陷入痛苦的矛盾中。
想要教自己不要妄想,不要渴求,不要再探索了,却发现自己妄想更多、渴求更多、探索更多。
是他太贪心吗?
承祀的吼叫转变为狂妄的自嘲狂笑。
他要的不多啊!
笑声稀稀落落地缓了下来。
他仅是想寻到一个归处,让漂泊的心可以歇息下来,让时间之神为他疗伤止痛,把心里的困惑一件件理个清楚。
未来对他仍像一团谜云,但终究比过去好。
承祀很清楚,如果他还想要有未来,得先把日夜纠缠着他的过去给理清。他已经厌倦了选择与周旋,追求不符合他本性却是众人期待他达成的权位目标。
如果他再待在君家,他会疯掉,所以他逃开了。
表面是为了寻找如意,其实是再也无法承受加诸在他身上的压力,因此藉机会逃走,否则不会在确定如意无恙后,远走西川。
他累了,不想再为别人的期待活下去。
姨娘为了私欲所掀起的腥风血雨,他有责任善后。他不能再为了想向父亲证明什么,而继续跟兄长作对;更不能为了夺取他根本不想要的君家权位,而出卖自己的良心。
那些重复循环的老把戏,无法再引起他一丝渴望。
他真正想要的是自由,无拘无束地飞翔在蓝空上,在一处山顶建立属于自己的窝;那里将有温暖的双臂张开欢迎他的归来,以绵密的柔情安抚他的孤寂,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辛勤都是有代价的。他想要这样的温暖,他的女人,真正属于他的家。
脑中不意间撞出一弯柔媚的浅笑,承祀用力甩着头,甩脱不该有的遐思。那株自年幼时即在心田埋下的爱情种子,在他的苦苦压抑下,仍然悄悄萌发,这也是他非离开洞庭的原因,他无颜再面对伊人。
握紧拳头,眨着眼里的酸热,视线因湖面的水雾而朦胧。不该有恨的,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他的情意。这样也好,明明是了无益的相思,自然不愿她懂。他经得起这番失恋的打击,选择了漂泊,让不堪回首的记忆跟着他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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