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流言流语是无形而残忍的箭矢,将年幼的独孤垣射得千疮百孔,只能关上心门,走进自己筑起的死胡同里钻不出来。
范文晔曾说过,独孤垣与二皇弟独孤扬的不同之处,在于独孤扬懂得找到自己生存的方法,在放下外界眼光的同时,也得到了自由;然而独孤垣却一直处在被孤立的状态下,孤傲的性格让他不愿向人求助,但心中的阴影却鞭策着他不断迎向众人的目光,执着是最大的症结,也是最难解开的结,将他层层捆绑而难以动弹。
整个大殿陷入漫长的寂静之中,群臣如石化的雕像,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弹,只是有志一同地望着独孤焰,等候他的决策。
独孤焰也是第一次处于两难的境地。
之前就算是独孤扬,也懂得挑没外人在场时闹脾气,但这个独孤垣,却硬是挑这种时候乱来,害他不知该如何找台阶下,不应允的话,他肯定会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瞧;应允的话,却又缺少恰当的理由。
就在他开始想找御医来治治自己头痛的毛病时,范文晔踏上前去,适时解救了独孤焰的危机。
「皇上,臣认为四王爷确实可以任此重责。」
看向范文晔,独孤焰的眼神不自觉地转为柔和,连纠结的眉头也因此舒展开来。
他微笑的看向范文晔,「范尚书何以如此肯定?」
「四王爷胸有韬略,且曾在新疆待过些许时日,对当地情势有一定了解,必能成为俞将军之助力。」
怪了,他何时去过新疆了?
独孤垣原本看不透的黑眸,在此时隐隐流泻出狐疑的波光,但他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既然有人要替他背书,就随他去吧。
独孤焰对范文晔所言也有些许怀疑,他可不曾听说独孤垣去过新疆,怎么他会知道?
他定定的看着范文晔的脸,想看出些端倪,可是左瞧右瞧,就只看到他眼中已快盛不住的心虚,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也罢,此中曲折,待下朝后再问吧。
就在范文晔快被独孤焰询问的目光看得想自动请罪时,独孤焰总算开口了:「既是如此,就依范尚书之议,让四王出任右副,任则为左副,一同协助俞将军于三日后领军三万助新疆平定内乱,朕在此预祝诸位将领早日凯旋而还。」
◇◇◇
冬日风寒,昨夜一场初雪让长安城预先领略冬日的刺骨,整个皇城的金色琉璃瓦都覆上一层雪白,御花园里的古松翠柏也在一夜间白了头。
一双人影立在池畔欣赏这场瑞雪所带来的美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作响。
寒风吹起,刺骨凉意让人不禁发颤,较高的那人脱下身上所穿的雪白毛裘,细心的披在身旁身子单薄的人儿身上。
「暖和点了吗?」看向范文晔,独孤焰眼中盛着别人都未曾见过的温柔。
「嗯。」拢了拢还带着独孤焰体温的毛裘,范文晔不只觉得身子暖和起来,连心头也是暖呼呼的。
「若不是你坚持不准我在房外抱你,我拥着你岂不是会更温暖些?」他的声音听得出明显的抱怨,可还是带着三分调笑意味。
范文晔微恼的白了独孤焰一眼,不打算理睬他的玩笑,免得他没完没了到得寸进尺的地步。
不过,显然沉默也无法阻止独孤焰,他径自握住范文晔冰冷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焰!」轻斥一声,范文晔想要挣脱他的大掌,以免让其它人瞧见,传出对独孤焰不好的言论。
但是他的力气完全比不上他,还是牢牢地被他握住。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执起范文晔的手,独孤焰在其上烙下轻轻一吻,「我现在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手牵着手,一起在这里看雪景,难道你不想吗?」他勾起一抹笑,带着撒娇似的恳求。
失神的望着独孤焰俊美的笑脸好一会儿,待范文晔回过神后,立即爱怜的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哎呀!」独孤焰眷恋的抚着唇上残留的触感,打趣道:「你是在色诱我吗?可我是个明君哪,不能因为美色当前,就忘了你今早的谎言。」
范文晔闻言,脸上立刻飞上两朵红霞,他受不了的敲了独孤焰一记,才开口道出自己今早为何替独孤垣说情的理由。
「我想四王爷他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让那些漠视他的人一扫瞧不起他的态度。」
「漠视?」独孤焰疑惑的侧着头,「先皇已死,还有谁漠视他来着?更何况他贵为王爷,谁敢看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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