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江湖上有无数关于他的传说,全部骇人听闻,没有一句好话……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很疑惑,他们口中谈论的,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但他宁可别人以讹传讹,把他描绘成一个恶魔,这样人们就不敢得罪他,行走江湖也容易一些。
这个潮湿的早晨,殷飞龙坐在这间大名鼎鼎的客栈里,打量着一个需要提防的女子,等待着一个远道而来的男子。
当三碗水酒吞进肚里后,他的手下魏子忽然低声道:「大哥,看,我们等的人来了。」
他举目望去,果然看到一骑人马出现在坡下。
若不是因为昨夜下着小雨,路面湿润,这浩浩荡荡的人马定会扬起一片飞尘。
殷飞龙唇角不由得微扬,暗自笑了。
等了十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等待的人马上就要走进这间客栈,坐在他的附近……而他盼望的东西,就在那人的行囊之中。
他盼望的东西是什么?
呵呵,应该说那是天下贪财的人都盼望的东西,一件稀世奇珍。
他等待的人又是谁?
他等待的人就是护送这件稀世奇珍的人……风扬镖局的保镖。
风扬镖局的保镖当然不知道他正在等待他们。
不过,殷飞龙要劫这件宝贝,跟普通人的目的不同。
普通人大概是为了钱,而他,是为了亡故的父母。
他知道这个理由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他也不指望别人相信……谁让他是一个土匪呢?
「大哥,你看,为首的居然不是庄孝寒!」魏子再次低语,言语间颇微紧张。
殷飞龙微瞇双眼,举目眺望。
的确,那翻身下马的为首之人白衣翩翩,英姿飒爽,一张英俊的面庞沾满了旅途劳顿的汗水……如此年轻,很显然不是风扬镖局的主人庄孝寒。
奇怪,看那镖车上明明打着风扬镖局的旗号,带镖的人居然不是庄孝寒?
虽说庄孝寒年事已高,平时不会轻易带镖,但这一趟车中押的并非寻常之物,按理,谨慎小心的他应该亲自护送才对。
什么时候庄孝寒变得如此轻率大意了?难道他不知这一路上凶险万分,而那宝贝又实在太过诱人吗?
但看那为首的白衣人,模样又不似普通镖师,倒似一个文质彬彬的贵族公子……此人的身分不禁让殷飞龙疑惑起来。
「这位一定是曲掌柜吧?」只见白衣人对曲安安抱拳道,「晚辈有礼了。」
「晚辈?」她笑咪咪地听着这个词,「公子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何出此言呢?让我觉得自己彷佛老了十岁。」
「呵,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衣人微微脸红,「因为曲掌柜您跟家父是朋友,同辈论称,所以我当然要自称晚辈。」
「请问令尊是……」
「风扬镖局庄孝寒。」白衣人恭敬道,「晚辈庄康。」
「原来是庄家少主,」曲安安恍然大悟,「小女子从没见过您,所以冒昧了。」
「家父嘱咐我经过此处时,一定要来给曲掌柜问安。」
「庄老镖头太客气了,总是想着照顾小店的生意。」
「我们押镖车的,要投宿当然会投宿可靠的店家。」
「少主如此信赖『姊妹坡』,倒叫小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饭菜和房间都是现成的,少主与兄弟们想必也累了,快入内休息吧。」
原来庄孝寒派了他儿子来押这趟镖!殷飞龙讽笑……这个庄公子,看那纤瘦的体质,怎能担此重任?何况如此年轻,想必武功造诣也平平,不知他老子为何对他如此放心?
庄孝寒呀庄孝寒,想你风扬镖局数十年来从未失过一趟镖,可这一世英名恐怕今天要毁在你儿子手上了。
殷飞龙胸中流淌着一股轻松的快意,水酒又饮了一杯,自在地看着风扬镖局的人走进店堂。
当饭菜端上来的时候,这群押镖的男人便狼吞虎咽起来,一副饿坏了的样子,惟独庄康,望着手中的一双筷子,半晌没有动静。
「怎么,这菜不合少主胃口?」曲安安亲手奉上茶水,盈盈地笑道。
「不,掌柜的误会了,饭菜的香味早已让我馋涎欲滴,只不过……我想换一双筷子,或者用水把它洗一洗也行。」庄康举了举空空的茶杯。
「怎么,这筷子脏了吗?」她诧异地问道。
「有只小虫子黏在上面。」
「哦,我马上为您换一双。」曲安安赶紧接过筷子。
「曲掌柜不要怪我挑剔,只因为身为这一趟镖的镖头,在吃的方面,我迫不得已得多加注意。」他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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