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
她无助地抱紧黑豹,将脸死命埋入。
为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知是安心,还是惊心——是否直到这一刻,她才顿悟自己下的决心,仍是不够,心里偷偷冀望著……
冀望什么?让他吃了这么多苦,还冀望自己终究没有能够……切断和他之间的所有……可能?
她竟是如此自私?如此无可救药?是吗?
再来一次,她受得了吗?她一点都不确定,自己还找得到同样的勇气——
幽幽轻叹,拂过她发梢,仿佛以手顺理著。
「你不看我,我也不会就此消失。你赶不走我的,你已试过了。」
「你为什么还要追来?」她哑声道。「我把你害成那样——」
她不敢抬头,是怕看见他的模样。昨日他备受折磨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没事了,幽主已济我度力。」
没事吗?怎么样才叫没事?余儿猛摇头,脸埋得更深。
是她不会再害他疼痛、害他丧命、害他修度全失?是她不会再害人?还是她不会再……辜负他一片用心?
他再叹息。
「你没有辜负我。你昨日那般……我虽疼痛,却一点也不後悔。」
什么意思?她想问,不敢问。
她昨日那般……天!即使不论他的疼痛,那样抱他吻他……都是她大大造次!她凭什么那样对他?
「我很高兴。」他低喃。
「什么?」
她忘了难堪,循声抬眼看他。
他立在离她三尺之距,看不清他浑身上下,只有那双亮眼,凝注相望。
「你不怕亲近我,我很高兴。虽然……你只是为了要离开我。」
热气扑颊,她恨不得躲在豹儿身後再也不出来。
「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简直……不像他了!不像她所知的列忌觞。
他知道什么呢?
「你曾说过我傻,你可记得?」
一股气上来了,正是那天诀别之後的心情。
「你本来就傻!」
这样和他说话,她自己都出乎意料,但这股气一出了,愈插愈火。
「你当然傻!傻透顶了!好好的仙不当,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气得接不下去。
「你今夜及十八,命业就尽了。」
他轻声说道,她哑口无言地愣瞪著他,心跳几止。
「今夜?」
「不错。」
「你费尽修度、受尽折腾,就为了保我……不足八月的余命?」她不敢置信。
完全没想到自己将死会如何,只想到……他不只是傻,简直疯狂!他做了什么?
「你还有一个时辰,余儿。」
他仿若未曾听到她的不舍责难,声调是无限疼惜。
瞬息之间,她暂松了一口气,想著一切终要结束,但转念又重新忧惧起来——
他会不会又想做傻事?他绝不是来收她命的,那必然又要舍身自毁了!
「不许你!我不许你!」
她跳起身来,豹儿们随之立起,感受到她的震颤,安慰地低呜著。
「你说我傻,那你自己呢?」他向前一步,她立刻退一步。「你连陌生人也不能不救,我以为你只是天生悲悯,但你不惜伤我来救我,却是违逆了你最根本的天性——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
「明、明白了什么?」
她想再退,後足抵上黑豹的身躯,它们竟是在帮列忌觞,不让她闪躲,反促她向前。
「明白了你的心。」
他低如耳语,情深意重,如无尽的夜色。
她眼发烫,别过脸去。
「你若明白,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代我受罪?你让我……让我……好难过、好难过!」
「我知道,我终於明白了。」他再向前,已是仅仅一息之隔,风将他的发梢拂上她的面颊。「我的确错了,自以为在舍身相救,却没想到你的心不比常人,感受至深,用情更甚。见人受苦,会让你比死更难过。我自以为是,伤了你了。」
她浑身颤抖,却忽然失了全力闪躲的意念,他身子的温热,如此接近,她甚且以为,听到了他的心跳……
他在道歉……对她?
心涨满又收缩,她的心深深感受他的话语,触及她心底那处……自己也不甚了解的纠结。
眼中有什么悄悄、缓缓地跟著满涨、溢出、跌落。烫热又渐冷,留下一条闪亮的痕迹。
「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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