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记得那夜到底是发生了什麽,连他啥时来找她的都无法确定,只晓得眼睛一张开就看到他坐在自己面前,她才启嘴想说话,就打了个大喷嚏在他脸上。
虽说练武之人应是身强体壮,但就是因为少生病,一病起来,才真是要人命。
「生什麽气嘛……过了那麽多天,我病还不好都没气了……」不过是个喷嚏和一些唾沫而已,这小子就是心胸太狭窄。深深呼息,将看来很苦的药一口饮下,她穿戴整齐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姐好!」几个仆役见到她忙行礼。
「嗯。」她微点头,让他们忙自己的活去。
镖局里最近正热闹,过些日子是容揽云的五十大寿,也是接下镖局的第十二年,所以不少江湖朋友会来送礼庆贺。
她明白自已大哥其实并不爱如此麻烦,但有些礼数偏偏就是少不得,与其这样跟人应酬,还不如打打那九个儿子再抱抱小女儿有趣。
她能想像大哥生辰却一脸颓丧忍耐的模样。唇边挂著一抹笑,廊上转个弯,便遇上了杨伯。
「小姐?怎麽不在房里休息?」他关心询问。
「还要休息啊?」天,镇日那样躺在床上,真是浪费光阴。「不用了,我又不是什麽要死不活的大病,只是小小风寒而已,已经快好了……咳。」可惜身体不太配合。
真是,听说殷烨也是染了风寒,可他为啥只喝了两帖药,没多久就好得差不多了?他们俩同样吹风,同样有在练武,怎麽结果差那麽多。
……难道是她太老的关系?
没什麽了不起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这个快跻身「宝」字辈的师父,哪是他那种「毛」字辈的毛头小子能比较的。
「还是多休息一下吧……小姐?」怎麽站著发起呆来了?
「杨伯,殷烨那家伙在房里吗?」
「不……舵主让他出门办事去了。」
「哦?」干啥眼神闪闪烁烁的?「不是远门吧?」她同大哥说过了,他还太生涩,一个人成行不妥当。
「呃,这倒不是。」连语调都吞吐起来。
她眯起晶眸,随後露出一个极和善的微笑,问道:「大哥让他办什麽事?」
「这个……就是去拿对方准备托付咱们的镖物。」
「去哪儿拿?」
「呃……去……」
「哪儿?」
他抹一把老汗。两个主子,两边都不能得罪。
「就是……青……」
「杨——伯。」声音拉长了点。
「青楼。」唉,虐待老人啊。「他去了城中最大的那家『天香阁』。」
她停了半晌,而後挑高眉。
「……什麽?」
***
「哟!这位公子,来啊来啊……瞧瞧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年轻貌美,娇羞可爱,不论胸大腰细臀儿圆的都是温柔似水,酥人心脾。包准伺候得您舒舒服服,销魂蚀骨!」
穿著花稍的鸨子在门口叫嚷著,客人如水流般进进出出,白花花的银子则在阁里愈聚愈多,让人眉开眼笑。
殷烨坐在里面已经将近两个时辰,却仍未见应该和他在此接面的人出现。容揽云告诉他那人会手拿竹笛,若是看到符合条件的人,不须上前攀间,只要等对方走过来,拿了东西就立刻回镖局。
等了大半天,什麽竹笛?一根都没看见。
青楼内的脂粉气极重,让人晕眩的薰香四漫,混杂著酒肉味及嘈杂人声,若非他有要事,连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位小爷……怎麽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喝茶呢?」一名姿态娉婷的美艳女子接近他,柔若无骨的纤纤手指搭上他的肩,不问自坐。
「我说了不要姑娘。」他冷淡道,手中转著温热的茶杯,只顾看人群。
「呵。」女子笑出声,眼睛瞟到他放在桌上的剑。「小爷,您可新鲜了,男人来这都是寻花问柳,要不饮酒作乐的,偏您只坐这儿泡茶。」微倾向他,那腰身更像是蛇般细长柔软。
她身上掺杂著水粉的异香飘了过来,让他忽然忆起容似风从来没有这样难闻的味道。她虽不像姑娘家会用什麽让自己发香的神奇东西,但总是乾乾净净的,清爽得紧。
想那婆娘干什麽?他皱起眉峰,格开那女子在他腰边游移的手,面向她道:「我不需要妳,妳走吧。」
「啊。」那女子惊呼了声,拿起手巾遮著自己菱口。「小爷,刚刚奴家没细看,您……可长得真俊啊!」难得难见,她赞叹不已。
「滚开。」他有些急,担心对方若是见到他身旁有人,就不会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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