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琉球进贡时给引进的珍贵品种。」沃英补充解说。
啊?李大人很仔细地瞅著,那普通斑纹,那谈不上悦耳的叫声,那一点也不鲜艳的羽色,分明就是一只麻雀。
「嗯……这……真是极品啊!」他只得如此接道。
「是啊。」沃英眯起眼眸,笑道:「咦?李大人,你不吃茶点吗?我都说了别客气。」他先行夹了一块点心放入嘴中。
李大人看他吃下,才始动箸。
「那李某就谢谢了。」夹了同样碟子里的点心,一入口,他却脸色疾变,猛地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将嘴中半块糕点挖出,他满脸胀红地抬起茶壶灌下。
「怎麽……是不是很咸啊?」沃英呵呵笑著,「真是,我都忘了提醒你,我吃的是糖糕,可那盘里剩下的,都是用盐做的白盐糕呢……还是你用来贪污的盐哪。」他特别指定店家招待的。
李大人猛喝著茶水冲去嘴里难以承受的咸味,热茶烫得他双唇红肿,水遇盐成盐水,喉咙更呛得难受。像是想起什麽,他恐惧地作呕起来。
「放心,毒不死你的。」沃英捧著鸟笼,悠悠哉哉地又回到楼栏旁坐下。「绝对不会有数月前你请我吃的那一顿来得毒。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误是什麽吗?就是你只迷昏我,没有毒死我,现在我又回来了,你说,我该怎麽处理你才好?」好困扰地思考著。
李大人眼泪鼻涕弄得满脸都是,狼狈之极,爬跪到他面前,拼了命地解释道:「沃……咳咳!沃大人!拜托……请您高抬贵手,这事儿……咳!咳,不是我一人主使的,纵然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动脑筋,我——」
「是啊,你一个堂堂盐运使司,怎会动脑筋动到我头上呢?」他垂眼而笑,表情却倏然阴恻,道:「很简单,不就是怕我挡了你的财路吗?」
李大人惊恐万分,「不!沃大人……」
「叫你管盐,你却胡乱增加运盐工本钱,六十万银变成九十万,实收三百斤却只报两百,还和私盐商勾搭。一手跟私盐商拿钱打通关,另一边就随便抓无辜的人充当走私犯给官府交差,利上加利,中饱私囊。」语毕,他颚微抬,轻敛眼睑,睇著李大人颤抖的身子,尔雅低喃:「如何,做这官,很赚钱哦?」
「沃……沃大人!」李大人冷汗直流,见沃英保持沉默,仿佛在等著些什麽,他勉强堆起谄媚的笑,急声道:「如果沃大人想……绝对!绝对不是问题!」给人完全掀了底,只得先想办法拉拢。
「啊。」沃英抚著唇,「你是在指责我,想用这种方法分一杯羹?」无辜地反问著。
「不!不不!如果有沃大人来加入,上定更可以顺利进行!」李大人忙澄清。虽然,那其实就像是养了头老虎在身边,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喔……」沃英状似称心地邪笑,道:「那,你要怎麽表现你的诚意?」
奏效了!李大人一愣,立刻道:「我府上尚有白银五千两,这些,虽只是蝇头小利,但就先给大人当薄礼,望大人笑纳。」
「呵……你可真是……懂得见风转舵啊。」轻击掌,登时有数名官差上了楼来,一字排开,教李大人满头雾水。只听沃英问道:「你们都听见了吗?」
「是的,大人!」整齐答应。
「好极。」沃英微笑,敛眸睇向李大人,慢慢地道:「哪,你身为朝廷命官,先是藉著职务知法犯法在先,又企图贿赂我在後,你说,这罪责该怎生算才好?」马上抓去凌迟!
「你!」李大人激动愤怒,没料他前一刻谈论交易,下一刻说翻脸就翻脸!
「这楼上下都是我的人,劝你不要浪费力气。」无视对方贲张的情绪,他老神在在地从衣袋里掏出个小锦囊。「我问你,关於买卖私盐这事儿,有谁在後头给你撑腰?」在掌心倒了些麦子,弄碎以後,他喂著笼中的鸟儿。
李大人没有言语,是因为说不出口,也是因为不能说。
「你不会讲是吗?那我教你好了。」很简单的。「主使者呢,就是内阁首辅严嵩的龟儿子,严世蕃;包括谋害我命的事情也是他一手策划,你要记住,在皇上面前,这说词一个字都不能漏,知道吗?」
李大人闻言大惊!内阁首辅严嵩仗恃著受皇上宠幸,专事弄权,贪得无厌,他的儿子严世蕃更是倚父而威,徇私枉法,因为权大势大,所以没人敢与之抗衡。
虽然他们图利盐运的事情,严氏二人的确也收了钱,但并不能算得上是主使人;再者,会想将沃英铲除,严世蕃更是毫无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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