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武尘反射性接住女孩,淡淡拧眉,欲拉下缠在颈后的小手,不想一身的汗弄污了女孩家的馨香。
「大郎哥……」软软嫩嫩的娇声响起,涤心不放手,小腿顺势圈在少年腰间,丝毫不在意那淌满汗珠的裸胸,她楚楚可怜的笑,接着怯怯的说:「有人欺负涤心,大郎哥,救我。」先下手为强,阿爹保不住她没关系,她还有更硬的后台。
「阿阳!」武尘任由女孩亲近,冷眼瞄向那个现行犯,声音不怒而威。他的身分十分特殊,陆、武两家原是世交,无奈武氏夫妇双亡独留孤子,陆家老爷高义,全权处理丧事之后,将年仅十岁的武尘带回,收为义子且视如己出。
「大哥,是涤心先惹我的!」陆阳大喊冤枉。对这位兄长,陆阳真是又敬又畏,爹娘早管不住他,可每每犯了错,只要武尘一个睖瞪,他就不争气地腿软。
「是你、是你!你捉虫子吓我!」
陆阳没好气地睨着她,「请问妳被吓到了吗?别跟我说是,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妳如何谋杀那只小虫子。」
「我、我──」涤心嘟着嘴。她的确没受惊吓,但并不表示她不怕虫儿,因为那是只茶树虫,她天天在茶园里玩,早已司空见惯,若今儿个换成别的毛毛虫,陆阳肯定听得到期待的尖叫声。
「臭阿阳,我不理你,涤心只要跟大郎哥好。」她说着,头埋进武尘的颈窝。
「骂我臭?!妳也香不到哪儿去,妳是臭丫头,苏管事说得好,妳这么野,将来看谁敢要妳?」
「我要大郎哥。」涤心笑容可掬,天真烂漫地对住少年的眼,直接便问:「大郎哥,你要不要涤心?」
武尘不说话,半强迫地推离女孩软馥的身子,待她站定脚步,才掏出腰巾帮她擦脸,动作熟练而温柔,彷佛重复过无数回。
「涤心待在陆府,哪里都不去。」涤心仰着小脸,心中并不沮丧,因为大郎哥不回话就是默认了,她如是想。
「不会吧!」陆阳忍不住大叫,他和涤心似乎从开口学会说话,便无一日不斗嘴。「哪里都不去,莫非要咱们养妳一辈子?除非──」黑黝黝的眼珠转了转,他卖着关子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咧开洁白整齐的牙,缓缓的笑了。
「妳嫁给咱们家做媳妇儿。」
※※※
妳嫁给咱们家做媳妇儿……
猛地一震,退温的酒汁溅湿衣袖,染上大片酒渍,武尘回过神,清瞿俊容压抑着莫名的忧郁,在这独处时分,那些暗藏的、暧昧未明的心绪咬破了表相,不再心如止水,涟漪层层延伸,荡漾着整个心湖。
记忆是一种奇特的本能,以为遗忘了某些片段,其实它蛰伏在最深的底处,成为灵魂的暗流。
三笑楼上,他习惯地倚栏而坐,放下洒空的酒杯,秋风畅徉,萧瑟气味中夹带着醇酒浓香,一冷一热,心绪不冷不热。
伸手再次为自己斟酒,避无可避,桌上那摊开的纸张映入眼帘,是义母遣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缓缓吸气,缓缓呼气,武尘试着排遣胸口莫名的闷疼,并非首回如此,但在得知信中消息后,这次的状况来得又快又疾,心脏如受重捶,沉入无边无底的漩涡。
陆阳大喜,义母书信催他返家,他虽是义兄,但与陆阳自小感情便深,他身为大哥,该要为弟弟高兴欢欣才是,他到底怎么了?
武尘拧紧双眉,突地撇开脸,将视线调离,落在远远天际那抹嫣红朦胧的西川锦霞上。可以不看,却无法不想,思绪有自主的权利,他阻止不了,恍惚间又受其侵夺,他跌入另一段过往……
「涤心这丫头愈长愈标致,人美心又好,苏管事可真是好福气呢!」
「可不是,现下,她帮着陆府做事,顶替了她爹,茶园大大小小的事全得由她打理,管茶可不是件好玩的事,瞧她瘦瘦弱弱的,手段却不含糊。」
「唉……可惜涤心是个姑娘家,这般抛头露面、光顾着陆府的生意,只怕要耽误青春,若涤心嫁了出去,那陆家怎么办?要从哪儿请来种茶师傅?这满山满谷的产业叫谁打理啊?」
「所以啰,正因如此,陆家是绝不会放涤心走的。」
「这怎么成?难道要涤心守着茶园过一辈子啊,夫人才不会这么没良心。」
「唉唉,可以两全其美嘛。只要涤心嫁进陆家,名正言顺当了陆家少夫人,届时,不就什么难题都解决了?」
四年前在陆府茶园,两名采茶工人的对话无意间教他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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