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眼真坏。”她忍不住骂道。
他嗤哼了一声,“这还不是最坏的。”
她快昏倒了,“什么!这还不是最坏的,那我岂不是会被你给整死?”
“死不了,许多人做牛做马一样活得好好的,明天起,你到严府为奴为婢,直到我气消为止。”他一点也不心软。
她笑不出来了,大概这一生都得忘记该如何笑了,要这个严季雍气全消大概得等一生一世。
*
紫乔姑娘(12)暂时交给小柿和小草打点,天一亮,她就到严府报到,希望早点开始做苦工,能早点收工回家。
第一天,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刷尿桶,严府上下奴仆如云,尿桶加起来二十九个,外加主子严季雍房里的那一只,不多不少三十个。
厨娘告诉她,得先将所有尿桶集中在一块,将内容物装在一个大桶里,再把尿桶一一洗洁、刷净。
“这些一会儿花匠和药农会处理,施肥用,你只管把尿桶全洗干净。”
“是严大人的命令?”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尿桶,一般贵族千金早已花容失色,遑论把它们一个个刷洗干净。
“嗯,大人没下这种命令,咱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如此大胆让莫姑娘洗咱们的尿桶。”厨娘为难地道。
“这……平常由谁清洗?”
“各人制造各人洗。”
“严季雍的也是自己洗?”她不信。
“当然不是,大人是尊贵之躯,不做这些粗活的。莫姑娘,你慢慢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高手。”厨娘安慰地道,紫乔姑娘(12)在梅龙镇可是赫赫有名的布庄,厨娘偶尔也会光顾,对这位娇滴滴的小姐现下得在严府刷尿桶一事,她是有无限同情的。
“刷完尿桶呢?是不是要清洗茅房?”她想当然耳地道。
“姑娘真是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厨娘一惊。
莫紫乔冷笑,“照这种阵仗,要猜下一步严季雍想怎么整我并不难。”
“严大人气应该很快就会消了。”
“我不敢想,小心眼的男人容易生气、容易记恨,很难原谅别人。”
“莫紫乔!你拉着厨娘扯些什么?想偷懒啊,洗了多少个尿桶了?”
冷酷的嗓音由身后传来,莫紫乔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发现他就站在距她不到十来步的凉亭里。
“还没开始洗。”
厨娘不知何时已离去。
“要是到天黑还没洗完,你就别回家了。”他走向她。
“坏心人!”她喃语。
“是你先使坏,我不过是略施薄惩罢了。”
他不想心软,是预备挫挫她的锐气,女孩子家太有棱有角不是好事,将来与婆家的人相处也会出问题,他是为了她好才非要她履行承诺不可。
“放心好了,中午以前就能洗好,下午贴道歉的告示,晚上与打更的更夫同行扫街公开澄清你的清白。”她都想好了,晚上街上没啥行人,比较不会丢人现眼。
“明天一早先上街公开道歉,下午再来刷尿桶。”他说。
她的眼神忧郁,他看见了,但他不为所动。
她的模样真如诸祭形容得美好,表情无邪纯真,像朝阳下的微风般无害。
可她冲动的个性却挺伤人的,错指姐夫的事件,不能说他没受到伤害。
“你就不能高拾贵手吗?”她发出恳求的讯息。
他比谁都冷硬,“不行。这是做人的原则,你犯了错,我没以大清律法判你的罪,已经很便宜你了。”
“季雍哥。”
是女人的声音,两人看向发声的女人。
严季雍露出好看的笑,“家瑛,你来了!”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友善的笑,而这朵笑竟然飘向远方那个叫家瑛的女子。
她开始努力刷尿桶,中午前非完成不可,否则严季雍又会刺激她、羞辱她。
她的眼皮又开始跳了,恶运将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按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
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
举头闻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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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紫乔觉得自己真是一则笑话,刷了三天尿桶之后,她站在大街上说:“我对不起严季雍严青天,我的胡涂和任性使得严青天背上始乱终弃负心汉的丑名,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
整整一个白日,她大声嚷着这句话,直到太阳下山,喉咙都喊哑了。
李诸祭看不过去,约了严季雍品酒,想乘机替莫紫乔说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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