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情景一幕幕涌上心头。陈笃行温柔风趣、身著书生长衣的儒雅、以及当初冒险远涉边关的决心,在在扯动她的心弦。
归根究柢,昔年的情分终究未断,哥哥说的没错,教他横死在自己眼前的惨景,如何能看着它发生?
「既然你无话可说……」撒克尔的鹰眼毫不容情。「噶利罕,押他到河边!」
润玉听见他的指令,心中一寒。押到河边便代表着杀头之祸。
「慢着!」她挣脱他的掌握,高声阻止噶利罕。
议事屋内,人人愣住了。
撒克尔的权威是不容人侵犯的,她应该了解!
「妳想做什么?」他的脸色很难看。
「哥哥说的对,陈笃行对大宋边民不仁,宫家却不能对他不义。」她颤声说道,一步一步退向场中心,立在贼首身前。「我……我……我不能让你杀他。」
「退开!」撒克尔铁青着脸。
旁观众人全看呆了。怎么办?以撒克尔的性子,真要惹恼了他,难保不会下令责罚宫润玉的抗命。事后他即使反悔,也挽回不了润玉的皮肉之苦。
「喂……」噶利罕太了解老大了,偷偷喷声警告她。
「你要杀他,就先杀我!」润玉的秀容苍白无血色,坚定的神情却不容动摇。
「妳以为我不敢吗?」撒克尔气怒到了极点,反而狠笑起来。
「小玉,退下!」宫泓护妹心切,哪里还顾得了陈笃行的性命。
「普天之下,自然没有你不敢的事。」她的声音异样的虚弱。
「妳甘愿陪这小子一起死?」熊熊妒火在他体内焚烧,几乎灼穿了他的眼瞳。
「我说过了,你要杀他,就先杀我。我不会后悔。」雪白的牙齿嵌入她唇内。
撒克尔陡然大吼:「噶利罕,拿下她!」
「且慢!」
「别想动我们的小玉儿!」宫氏一群人急了,团团围住她和陈笃行。
「老大……」噶利罕暗暗叫苦。现下该怎么办才好?
小鱼呀小鱼!趁着情况尚未进一步恶化,妳赶快低头认错呀!
可惜,润玉并未接收到他的心声。苍白的容颜依然坚决不屈。
陈笃行伏在圆圈正中心,嘴角噙着一丝诡笑。宫氏一行人全背对着他,没能瞧见,撒克尔的角度却瞄得一清二楚。
姓陈的如果以为他能躲在罗裙下偷安,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将这群人全数关进土牢里!不得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他们出来!」
狂怒的狮子吼暴穿黑夜。土牢里,日光无法照射进来,但热腾腾的温度照样在四片墙内凝聚。
蔽旧的牢门被区隔成两部分,宫氏人马一间、陈笃行一间。
撒克尔终究没有立即诛杀他,而他的六名部属因为罪不致死,两天前已经被遣解到南方七十里的小城。
晒死人的日光投照在探监者的背上,毫不同情他的挥汗如雨。
「我说小鱼呀!妳就别再拗下去了。蹲在苦窑里对妳有什么好处呢?」过去四天以来,噶利罕每日下午均会准时出现,对她展开精神训话。
「……」润玉面对着里墙,和前几日一样,吭也不吭一声,遑论回头了。
「老大已经够善待妳了,妳留在咱们区内这一段时间,吃好的、住好的,妳还有什么不满意?干么老是和老大过不去呢?」噶利罕动之以情。
「我晓得妳也有一肚子苦水,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去老大跟前,两人仔仔细细说个明白不就得了。」
他耗了半天唇舌,全是白搭。
「宫兄,你们也跟着劝劝小鱼嘛!」现下开始动用同跻压力。
宫泓一行人只能苦笑。润玉的脾性虽然温温绵绵的,可是不怒则已、一怒惊人,现下她也动气了。撒克尔狠心打她入土牢,多日来丝毫不过问,显然已经将她的生死置之于度外,她既然心已寒,还有什么好劝的。而且她一低头,即代表送了陈笃行的命,润玉当然更不愿意背负如斯的沉担。
唉!只怕他们一群人归乡无期了。
「好吧!你们再多想想,我明天再来。」噶利罕搁下香喷喷的马乳酒,锵羽而归。
和事佬的差使还真不是人干的,一个不小心就两边都得罪了。
他也真搞不懂那尾小鱼。既然老大留住陈笃行一条贼命,态度上已经算退让一大步,她也应该识大体,跟着软化一点,偏偏她不!
眼看低沉的气氛日益凝重,老大那头成天暴躁得像豺狼虎豹,小鱼那头又卯起了脾气不肯认输,两人再僵持下去,苦的只是闲杂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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