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
「和你一样啊。」他说着,纵身跳入水中。「唔!果然够凉。」他边说边解下发束,松开黑发清洗。「在北方太久,连个澡都没办法好好洗,现下正好逮到机会,不洗是傻瓜。」
「你不走?」
风唳行停下动作,侧首看他。「老兄,你方才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在山里迷了路,与其在夜里四处乱窜,不如等天亮再说,好歹那时才看得清楚。」
「这深山里净是豺狼虎豹,你不会武功,难道不怕夜里猛兽突袭?」呼延律龙一问,才惊觉自己未兔太过热心,可话已说出,怎么也收不回来。
「那也只能怪我时运不济,注定命丧山中。」风唳行耸肩,对生死倒是很看得开,唯一遗憾的是:「虽嘴巴说的是云淡风轻,可还是很懊恼存了这么久的军饷就这样回到朝廷银库,本来是想拿着军饷回乡过太平日子的,谁知道会被派来漠北,唉!」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叹口气。
「你倒是心不甘情不愿。」
「谁会心甘情愿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只为了远在天边、躲在京师过安稳日子的皇帝和高官?那些人如何能懂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残酷,徒累的是住在这边陲重镇的老百姓和每天心惊胆战的士兵,那些人又怎知这些疾苦?若真要一统北方,就叫他们自己上战场杀敌,尝尝在刀锋上求生的滋味!」说到气愤处,风唳行不禁槌出朵朵水花,溅了满脸清水才回复冷静。不过,他是汉人,他是胡人,他这个汉人向他抱怨个什么劲啊!「失礼了,这事与你无关,我这般抱怨徒惹笑话了。」
「不会。」呼延律龙靠上大石仰躺,?头望向夜空。「你一语道破?多士兵的心声。」在高位者只会躲在安逸的地方要下属牺牲性命对他们忠心不贰,却从不曾体恤下属,将下位者的命视?草芥随时可弃,这情况在突骑施部落里也处处可见,他的兄长呼延蛟便是一例,不曾上过战场却是主战派的为首者。
「难道你是──胡族士兵?」
真走了霉运?奉命驻守灵州、在山里迷路,现下又遇见敌人士兵?老天爷,他风唳行何德何能怎会有此乖舛命运?
「在下呼延律龙。」
「在下风唳行。」风唳行傻傻说道,拱手回礼,尚且无法从嘲笑自己运气的思绪中清醒。
「风唳行?」呼延律龙似笑非笑的神情在月光中更显得讥讽。「这个名字听来壮阔。」
「是啊,和我完全不配。风声鹤唳扬长而行,能这么做的人需要的可不是不堪一击的文弱,而是像你一样壮硕足以顶天立地的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又是曲解?他说的话有这么容易遭人曲解吗?在部落里是,连在深山中和一个迷了路的大唐士兵也是。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笑。」见呼延律龙双唇紧抿,风唳行伸参搔了搔头,后知后觉地道:「似乎不怎么好笑。」
说不上来是释怀还是放松戒心,呼延律龙?唇回以一笑。
「没的事。」
「你做人太好了,呼延兄。」风唳行拍拍他的肩喟然道。
做人太好?
呼延律龙愣住,头一回有人说他做人太好。「你又怎知我?
人如何?」他们相识不到一刻钟,他怎知他众人如何。
「你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又有恩必报。可别说丧心病狂的人也做得出这些事来。」风唳行笑称。「由此二点便可知你的性情如何,在战场上不泯失本性的人少之又少,你我都算幸运。」
泯失本性!?「或许早失了本性也不一定。」他低喃,没让风唳行听得真切。
微微听见□□的低语,但风唳行无意探知,因为眼下有个问题正逐步困扰他。
咕噜咕噜……「什么声音?」呼延律龙戒心又起,厉眸锐利扫过天色尽黑的四周。
「别紧张,这是──」风唳行困窘的指着水面下自己的肚皮。「这是我肚子里馋虫在叫,呵呵。」干笑两声,又在看见呼延律龙挑眉怪异的表情,他真想一头撞死。
若撞水可以撞死一个人的话。
真糟,丢脸丢到漠北来了!???火光熠熠,林木相间处彷佛有黑影在这片深山野林晃动,远方不时传来的夜枭呜呜声更添诡异气氛,如此的静谧中带有群兽远鸣的声响,犹似山神沉稳诡谲的呼吸。
燃烧的柴火霹哩咱啦作响,风唳行自刚认识不久仍不清楚是敌是友的呼延律龙手上接过食物,香味盈满口鼻,他想也不想就咬进一口,吞进肚子里才想到要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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