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上马,呼延律龙忍不住又开口叮咛:「勤练骑术,虽然你逃命功夫一流,可突骑施里也有人善于追捕,别老是让人担心。」
「倘若我最在意的人无法再担心我,再怎么小心又有何用?」他反问。
呼延律龙闻言,佯装的笑脸倏地凝住。
无言策马离去是他仅有的回答。
从此,两人陌路……或许更是天人永隔。???虽说主子一向懒散,可这回未免太过散漫,整个人就像是掉了三魂七魄似的。
「将军,为了提振您的精神,这是伙房弟兄特地做的蔬菜羹。」
「喔。」风唳行扫了江慎行一眼,口气无力地道:「搁在那,替我谢谢伙房。」
「将军,您有心事?」
「你看出来了?」
「平日您懒散归懒散,也没像现在这样像条离水快死的鱼,看不出来的只有瞎子。」
「是吗?」风唳行移身坐到蔬菜羹面前,忍不住又发起呆。「将军──」
「慎行,你可曾想过战事不断究竟有什么意义?」
「咦?」
「你也上过战场无数回,哪一次觉得自己打的是场有意义的仗;哪一次又是心甘情愿上场杀敌,敌人也是有家小妻儿的,哪一次你觉得自己在战场上杀人是心安理得的?」
「没有一次。」江慎行坦言。「未将之所以想辞官回乡也是因为如此。在京城安逸度日的文官从来不会去想到待在战场上的人有多痛苦,天天喊杀的日子不论是谁都会怕,浑然不知情的文官只会高喊为了天下正道、为了黎民百姓,殊不知若真?百姓着想就该停战,口中直嚷战争是必要的庸官却连宰一只鸡的本事都没有,而?这些人卖命实在可笑。」
「倘若你恋上敌方的人,你会怎么做?」
「你说如果我爱上敌方女子?」江慎行不确定地问。
「是男是女都无妨,若是如此,你怎么做?」
「带着她逃出战场,远离俗世。」
「哦?」风唳行诧异看着他向来以为是一丝不苟、严肃谨慎的下属。「你会这么做?」
江慎行哈哈一笑。「我本来就不留恋征战生涯啊!如您先前所说,大唐是兴是亡与我何干,哪一个朝代、哪一个皇帝当家,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雄心壮志,就和您一样,从军是不得不走的路子,那自然就不会顾虑太多。就算真有什么忠孝节
义,也得看是不是有牺牲的价值是不?」
「你认为当今皇帝不值得你效忠?」
「不值。」江慎行毫不迟疑就摇头。「不过,将军您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风唳行舀羹送入口中。「哇!好烫好烫!」
老天爷!「将军,这才刚起锅当然烫。」哪有人喝热汤喝得这么猛的。「拜托!末将劝您回回神,探子回报突骑施主帅已经因为战败一事被族人囚禁,现下正是乘隙一举攻下突骑施的大好时机,?将士都在等您一声令下,好结束这场战事让大伙儿过过太平日。」
「囚禁?」风唳行停下进食动作。「你说呼延律龙被他族人囚禁?」
他有说敌军主帅的名字吗?江慎行皱眉。「末将未曾说过敌军主帅之名,将军您怎么知道?」
「先别管这个,你说他被囚在突骑施族里还没死是不是?」
「据探子回报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不杀?」风唳行惨淡的心绪因为这消息燃起一丝希望,却也有着更浓的不安。
若照呼延律龙所说,应该一回营就被处决才对,为什么到现在时过半个月之久还活在人世?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将军?」江慎行迈步跟上突然往外走的主子,一脸纳闷。「得尽快结束这场战役让大伙儿安心才行。」重新打起精神的风唳行挂上以往的笑容说道:「在这之后我一定要辞官,就算是李林甫插手我也一定要辞。」
「是,将军!」???「你私纵敌军主帅逃出,纵虎归山有什么原因?」
从部落来到主营的呼延尧代表在场其它八大家族首先提出质问,冷眼睇向跪在堂下的呼延律龙,眼底没有一丝爱子心切的暖意。
「没有。」
一身囚衣,手足被铁链绞紧的呼延律龙重复半个月前的回答。
「没有你会轻易放人?」在一旁看好戏的呼延蛟哼声道:「父亲,这分明就是他串通大唐企图对我突骑施不利的证明,他放走敌军主帅施以小惠,?的就是在大唐谋得一官半职!」语罢,呼延蛟气愤难抑地踹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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