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耳根清静多了,少了杂音,我更能专心钻研药理。”
呜……屠允武颓丧的身影倏地一缩蹲在地上,两手抵着下颚,一前一后的微晃。“不该想得太美,是我太笨。”好哀怨,为什么他老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对前来求治的病患的温和就不能分一些些给他吗?
多希望哪日自己能生场病得到他的细心医治,偏偏他这人啥本事都没,就是身体好这事要不得,就连在大雪纷飞的寒冬光着上衣在外头任雪吹袭也不会有事,反而是出来骂他、逼他进屋的宫仲修病了好些天没法子开门做生意,他还因为这事被他挡在庆善堂门外好一阵子。没良心的离休一连笑了他半月有余,就连那个傻呼呼却运气极好的风唳行也笑了十数日,真气煞人!
鸿翼就更别说了,有事没事就拿这件蠢行冷言讥他。
“你要在这里蹲多久?”捧着晒药材的筛网,宫仲修用脚踢了踢他弓起的后背。
屠允武回头,仰首看进俯下的平淡眸光,更是一叹,“我堂堂大唐将军,竟然连一个人都摆不平,还任他在我背上踩来踩去,实在是……唉,看来我这将军干得实在没有什么威严。”
“君子不重则不威。”见他不让路,宫仲修只好多走几步绕过他,冷言以对。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
这家伙……屠允武暗暗咬牙,一下子说他不够威严,一下子又说他不够稳重,他嘲讽人的技巧跟鸿翼学得可真彻底啊。
“你说话的口吻愈来愈像鸿翼。”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
宫仲修从外头走进屋,听见这一句话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想被叮得满头包,你大可回府准备举兵移师州。”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有他的事要做,虽说现在有了屠将军的名号替庆善堂撑腰,但就因为这样,才让他无法坦率面对他。
孤倨的傲气怎容自己因为旁人的强权而在长安占有一席之地?就算那人是屠允武也不成。
“仲修……”铁臂再次毫无预警地挂上瘦削的肩头。
宫仲修皱眉承受始终无法习惯的重担,他一直不善与人亲近,更不喜欢与人接触,自知淡漠的表情惟有在看诊时才会为了病者而稍微纡解。平日他总是一张冷硬的脸孔,偏这屠允武像没知觉似的,总爱接近他,缠着他不放,又骂又打甚至用毒他还是死性不改,真气人。
“收回你的手。”
“除非你点头答应跟我去州。”屠允武不怕死的开出条件。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和你去南征北讨?”宫仲修在他松开的双臂里转身。“我不懂武功,更不会兵法布阵,上战场无疑是死路一条,你老是要把我送上死路是为了什么?”
浓黑的眉堆起不悦的高峰。“我哪次派你上战场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军营后方,差人谨慎保护着,只差没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哪次将他往死路上送了?
“你总要我救人。”
“你是大夫啊!”大夫救人不是再天经地义也不过的事吗?瞧瞧他说的是什么浑话。
“可我又不是你旗下所属的大夫,既然不是,为何老要我随军离开长安,我根本不想离开。”
“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心安。”
屠允武突然沉下的语调让宫仲修为之一震。
心安?粗糙更甚于自己的掌抚上他的颊,震开顿时的恍惚。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我理当习以为常,可是为了从未曾上过战场却始终主战的文官打仗,心里一直不甘又不得不依旨行事,我的心情你可懂得?”
“你……”宫仲修退了步。“你大可辞官退隐不是吗?”
“风唳行先我一步辞官,结果呢?”向来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屠允武,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拉下脸正经的时候,好比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明明是他辞了官,可朝中奸臣把他说成什么?就连尚未提出辞官的我都难逃李林甫的摆弄,你要我怎么做呢?违抗圣命遭斩首示众?”
“你怕死?”
说他怕死?屠允武先是不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地扬了扬眉,而后微笑。“或许是怕死,怕旗下七万兵卒因我而死。”
因他而死?主将抗旨与兵卒何关?宫仲修迷惑地看着他。
“我们三人为何能成为大唐名将,若非朝中武官个个不济事,我们三个哪有出头的一日?”屠允武笑道。“而战胜败主因在领军的人,再者是士气。倘若我死,以大唐武官人材的庸碌来看,我手下七万兵卒在战场上能保命的机会就更渺茫,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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