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月记(17)

2025-10-08 评论


看那只对他怀有敌意的大白兔赖在敛影怀里,既享受又防备地用红通通的大眼瞪着他,他忽然有些领悟它咬他的举动所为何来。

兰析的两眼瞬闲瞇成一条细细的窄缝。

“这只兔是公还是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把他当情敌不成?

“公兔。”敛影不知怀里的兔子对他做了什么,还将腿上的兔子抱起,想要借给他玩一玩。

“早饭我想吃三杯兔。”很好,他很久没吃兔肉了。

“不能吃它!”她吓得赶紧将双手收回,保护地紧紧把兔子抱在胸前。

大白免得意洋洋地亮出大门牙,示威地对两眼喷火的兰析抬高下巴,长长的耳朵前前后后地招摇晃荡。

兰析闷闷地看着大白兔胜利者的姿态,猛然发现自己在做一件很蠢的事——与兔子吃醋。

敛影举着不动,光滑的脸孔掠过一丝苍白和不安。

即使看不见,在这人群纷扰的客栈大厅里,她仍可以感受到一波波诧异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人们一定都在看她吧?都在猜测她这个瞎子该怎么用膳。

打从被兰析从天狩阁强行带走后,兰析伊然就像名保护者,自动自发地照料她的一切,不给理由也不让她问原因;大半的时间里,他都沉默得很,总是静静地看着她。

闷在客房里两天,兰析看她只会待在房里玩大白兔,认为她太安静也太少活动,一点也不忌讳她眼盲的不便就把她带到外头来。他不把她的眼盲当一回事是很好,但他有没有想过,人们会怎么看她?教她在人前用膳……他忘了她看不见吗?他是想让她在人前出窘吗?

没把水镜带出来,她根本就看不见摆在她面前的饭菜是什么,又是在哪个方向,而兰析的动作又很轻,她的耳朵听不见他细微的音量,也无从听音辨位、一直枯坐在这儿,鲜少有过的情绪都在此时冒了出来,第一次真真正正体验到她是个瞎子的事实。她可以听见邻桌的客人已在对她议论纷纷,还有许多耳语四处八方的在大厅里流窜。她好想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天晓得还有多少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和她同坐一桌的兰析,他不以她为耻?

兰析吃了些许饭菜后,发现敛影都没用饭菜,一径地拿着筷子发呆,而与她形影不离的那只大白兔倒是大方地坐在桌上,两只前脚紧抱着一颗高丽菜,大啖甜美可口的午饭,完全没理会它主人的异样。

“怎么不吃?”她的兔子都快吃得肚子滚出一圈圆球了,而她碗里堆着原封未动的白饭,也没动筷。

“我……”敛影捉紧了筷子,将头垂得低低的,不知该如何启口。

“你不喜欢在外头用膳?”兰析勾抬起她的脸庞,察觉她脸上有股沮丧和难堪。

她脸上流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对他承认,”我看不见。”

“我挟给你。”他殷勤的为她挟来各色菜肴,在她的碗里堆成小山高。

嗅着阵阵菜肴的香味,敛影很感谢他的周到,但……这叫她怎么吃?她连碗在哪里都不知道。

“客栈里的人……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隔桌的客人已经在对她窃窃私语了,说她是个瞎子…在她心里动荡的感觉是什么?自卑吗?自怜吗?

由她抖瑟的双手,没见到她常抱在怀里的那面水镜,兰析恍然想起她双眼的不便。他居然忘了这事!和她相处时,她总是能用那面镜子看到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与常人无异的女人,现在到外头来,才又突显出她难堪的困境。

“是我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我带你回房吃。”他放下碗筷,一手拎起还在吃个不停的大白兔,一手扶着她起身。

“谢谢。”她感激地颔首,极力忍下听到那些讨论时的羞耻感。

“兰析,看来你过得挺逍遥的嘛。”一个男声叫住了他们返回的脚步。

兰析并没有回头,只对那耳熟的声音挑高了眉。

“你的朋友?”敛影随他止住了脚步,觉得那个声音卑琐嘲弄,似乎不应与他这种人有所牵连才是。

“不是。”他转身将她扶回方纔的座椅坐下、将大白兔放在她怀里,坐在她身旁等着不速之客加入他们。

观探啧啧有声地打量着兰析身旁的敛影,不客气地在他们面前坐下。

“美人作陪,莫怪你还留在这里了。”从何时起,无常君的身边也有女人相伴了?而且还是没被他毒死的女人。

观察着观探已有三分毒态的气色,兰析倒是很赞赏观探敢再找上他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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