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伤需要包扎,你去替我拿药箱好吗?」苻莲樗轻叹口气,没有责怪的意思。
水胤扬虽不是动物,但它成「人」时日尚浅,野性未驯,会有这样的举止,她并不意外。
她比较担心的是,皮肉伤易愈,心头伤难痊。以水胤扬的个性,它会永远记得自己曾伤过她,即使她原谅它,它也会有好一段时间的自责。
「好。」水胤扬起身走了几步后又转身叮咛:「妳不能跑走喔!」
「好。」她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水胤扬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药房去拿药箱,犹若一阵风,来去匆匆,未及一刻,苻莲樗眼前一花,它人即站在床前。
「太好了,妳没跑掉。」水胤扬高悬的心在见着莲樗仍躺在床上时,放了下来。
苻莲樗啼笑皆非的看着它,「我不怪你。」
水胤扬单纯得不像只妖,她不会因它一时的失控就全面否定它。
「可是我怪自己。」它无法原谅自己失控的行为。它将药箱打开,拿了金创药,才想脱苻莲樗的衣服时,被她制止。
「我自个儿来便行。」伤口在肩,怎么也不能让名男子看见自己的身体。这点认知她有。
「我帮妳。」水胤扬巴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你替我到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好吗?」她尽量温言劝哄,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怪起自己未曾教导它男女有别之事。
「为什么?」水胤扬只当苻莲樗想隔离它。「妳不原谅我吗?」
「我──」「没有」两字来不及说出口,即让水胤扬受伤的神情给打断。
她微叹口气,忍着肩痛以及占据脑袋大半的晕眩撑起自己。水胤扬一见,连忙上前帮助她。
「小心。」不理会是否会被她所伤,它硬是将她揽进怀里,顺手脱下她身上的长衣和单衣,露出被自己抓伤的伤口。
数条血痕像河道,自肩上蜿蜓至后背,水胤扬胸口更痛了,那抹痛,连自己的手被苻莲樗烫得红肿也毫无所觉。
「水胤扬……放开我。」老天,她的身子……被看光了……苻莲樗虚软无力的命令着。这一来一往,扯动她的伤口,血似流水,缓缓溢出,一波又一波,浸染已成殷红的衣裳。
「流血了,又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水胤扬眼前只有苻莲樗的伤口,什么也听不进去。它冰冷的手压上她的伤口,苻莲樗痛叫一声,它慌得放手,扯下自己的衣袖来轻擦她流出的血。
怎知,怎么也擦不完。
「水胤扬……洒金创药……」横竖它是不肯放开自己了,倒不如支使它来得快些。
「喔!」水胤扬咬开塞子,将瓷瓶内的金创药倾洒在她的伤口。
她的身子因药性而轻颤,但血总算是止住了。
「莲樗,莲樗,妳还好吧?」水胤扬一问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伤得如此重,会好上哪儿去?
「血……血……止了没?」瞧不见自己的伤势,只好问水胤扬。
「嗯。」它眉头纠缠,像它始终松不开的心结。
牠知道自己不是人,却不知道自己与人根本上的不同会让自己伤害人,它没有伤害苻莲樗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极想要一样东西被人制止,它很生气、很生气……
等它一回过神,莲樗就全身都是血……那一幕,它今生今世永难忘怀。
「替我包扎伤口。」苻莲樗强打着精神下令。
不能昏,至少在她交代完事情、安抚完水胤扬之前不能昏……
「好。」碎声应着,它盯着药箱里剪好的布巾,一眨眼,布巾即自药箱消失,安躺在它掌心,尔后它小心而笨拙地替苻莲樗包好伤口。「樗,好了。」
「嗯……我困了……」所幸仍来得及说出一句谎言,苻莲樗尚未听到水胤扬的回应即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喔困了要好好睡。」水胤扬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低首凝望她苍白的容颜,心口又是一闷,见她脸上沁出小小的汗珠,连忙抬手替她拭去,一接触到她的肌肤,感受到那炙人的烫,它方真正安下心。
莲樗变「热」了,她没有变「冷」。
太好了,太好了……
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拉好她的衣裳,即使那衣裳早不成样,但为免打扰莲樗休憩,它还是让它留在她身上,替她盖好被子,人下床窝在床边,手握着莲樗的,即使会烫伤,也不想放开……
***
「林伯,我带药材来了。」水胤扬背着大袋药材进「药堂」,见着林福便笑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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