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赋(11)

2025-10-08 评论


桀琅觉得自己成了一间卧室的囚犯,相思则像酷吏般冷漠寡情,他已经闷得快要发疯了。

捱了一个月,桀琅的腿伤几乎就要痊愈了,他再也忍不住,挪动着没有受伤的左腿,慢慢地下床来,由于双腿太久没有行走,全身筋骨僵硬得隐隐作痛,他在屋内扶着墙小心翼翼地练习着走路,直到左腿完全适应了以后,这才放心走出关了他一个月的囚牢。

当他慢慢步出草屋,看见草屋外用木桩围成了约莫一人身高的围篱,一看就知道是防野兽用的。放远望出去,但见四面山峰插云,鸣禽间关,脚下踩着一片柔软的细草,鼻中闻到竹林幽淡的清香,此谷与无忧谷景象大为不同,无忧谷遍山遍野都是鲜花,嫣红奼紫,芬芳馥郁,但这里除了树丛便是竹林,处处鲜果悬枝,耳际充盈着山泉鸟语,树上甚至有猴群跳跃嬉戏着。

此景远超过他的想象,彷佛亘古以来不曾有人迹到过,隐隐约约他听见了汲水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他看见相思蹲在山泉旁,一飘一飘地将泉水舀进木桶里,小幼猴趴在她的身旁用手盛水喝,她则一面舀水替金钱豹洗澡,一面喃喃自语着。「每回你出去吃了饭回来,身上就满是腥臭味,真是难闻极了,千万别告诉我你吃了什么,我可一点也不想知道……」

桀琅听见相思对金钱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虽然出言斥责,但眸中却盈满笑意,他此刻倒真希望自己是那头金钱豹了。

金钱豹灵敏地嗅到桀琅的气味,牠抬头望他一眼,低呜了两声。

相思回头一看,乍见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你……怎么走出来了?」她吃惊得结舌起来。

「再不走动一下,我可真要变成一颗石头了。」他掀了掀眉,跛行着,慢条斯理地走向她。

他走得愈近,相思的下颚就抬得愈高,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的下颚已高抬到令她颈项发酸的角度,她这时候才猛然惊觉,原来他的身材竟然如此高大挺拔,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柔弱,直到现在——

桀琅高硕地矗立在她的面前,压迫得她难以喘息,她整个身子是僵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她真真实实地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男人了!而这个男人还让她成日心神不宁、魂不守舍,是个深具危险性的男人。

「妳在打水?」桀琅轻快地笑问。

相思震动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她猛然退后两步,咬着唇,低首敛眉,闷不吭声地弯下腰去提水。

「我来帮妳。」桀琅横过左手,从她手中轻轻抢过木桶来。

相思再度愕然,自己平时不但要用双手去提那桶水,每提着走五、六步,就得停下来喘一口气,再走、再停,总要费上一番工夫才能提回屋里,但是她看见桀琅单用一只左手提水,加上他的右腿不便,竟然还能不费吹灰之力,那只木桶在他手中就像轻得没有重量一样。

本来就不算大的厨房,因为桀琅的存在而显得更为窄小,他坐在饭桌前东张西望,兴味盎然地看着相思淘米下锅煮饭。

「这白米应该是从谷外带进来的吧?」他好奇地问。

「嗯。」她淡淡地应了声。

「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谷一趟吗?」他又问。

「我从不出谷。」

「呃?」桀琅大为惊奇。「这些白米和布匹是从哪里来的?」

相思生着火,漫不经心地说着。「以前,我舅舅每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每回都会带些米面来给我。」

「每个月?」桀琅努力搜寻记忆,疑惑地。「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怎么不曾见过?」

相思微微一征,舅舅的确很久没来看她了,算算日子,该有两年了吧?不知道舅舅怎么了?仔细一想,忆起舅舅曾经向她提及过,说表哥得罪了地方恶霸,不知是否和那件事情有关?

「为什么不出谷?」桀琅忽然一问。

相思呆了呆,下意识地抗拒起他的问话。「我出不出谷与妳不相千。」

桀琅早已经习惯她这种漠然不睬的态度,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自顾自地又问:「妳在这里住了多久?」

「很久了。」她不耐烦地回答,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问题。」

「不能。」他微笑,笑容带着一抹轻桃,接下去又问:「豹儿的前腿是不是曾经受过伤?」

「你看得真仔细。」她慢吞吞地说。「豹儿一出生就伤了前腿,所以被母豹丢弃了,我把豹儿捡回来养,豹儿虽然天生残疾,但仍有自己猎食的能力,比野山羊小的动物牠都还能猎食得到,熊和野狼根本不知豹儿身有残疾,远远看见牠都还惧怕三分,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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