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来,喝药。"毒娘子将熬好的汤药移至轻烟唇边,要喂她喝下。
向轻烟的脸色苍白如雪,连该有血色的唇瓣都如失了色的花儿,教人见了好不怜惜。
她慢慢的啜饮姥姥熬给她的汤药。药,很苦、很苦,可她不曾拒绝过,因为这点苦比起她心底的苦,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轻烟凄迷的眼望着紧闭的门扉,轻问:"他还在?"
"嗯,一直不肯走。"毒娘子抱怨道,也幸好严磊没蛮着来,不会趁她出门去采买药材与食物时闯进竹屋;想他也是怕会惊动到小姐,加重小姐的病情,才不敢乱来。
"他……这是何必呢?"这话隐藏着多种感情,她虽想杀了他为邪公公报仇,可偏就狠不下心来,邪公公地下有知,定会埋怨她,疼了她这么多年是白疼她了。
念至此,泪珠扑簌簌滚落。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毒娘子见状,忙不迭的为她拭泪。
"姥姥,该死的人是我……"为何她要活下来?
"别说傻话,小姐你该长命百岁,怎么会死!"毒娘子忙制止她说出更多不吉利的话来。小姐的身子骨够差了,再加上心理上的折磨,怎么可能会有精神?怎么可能让身子骨变好?
"我是罪人。"她急喘了口气。
"慢!慢!别哭了,瞧你,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毒娘子忙顺着她的背脊,明白她又想起邪弥勒;这两年多来,小姐没一次想起邪弥勒不伤心哭泣的。
"我不碍事。"一口气顺了过来,她要毒娘子放心。
"真正的罪人是那些欺骗你的人,并不是你啊!我相信邪弥勒在九泉之下,若知道你因此悲伤难过,他会更加难过的。"当年邪弥勒重伤不治,致使毒娘子只能挽回小姐的性命,没办法再救回邪弥勒,这是一大遗憾。
"是我的错。"向轻烟明白姥姥是在安慰她,可她们都晓得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她的愚蠢不只害惨了自己,还连带的害死了邪公公.这是她终身都难以赎还的罪孽。
"小姐,你别再多想了。来,乖乖把药给喝了。"毒娘子不要她多想,只要她一多想,便会阴郁缠心,使她的身子更加不适。
屋外的严磊听见她的自责而痛苦难耐,她该骂的人是他、该怪的人也是他,可她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打算杀他泄恨,只是不住的责怪自己;他宁可她痛骂他一顿,打他,杀他都行,就是不愿她自我责罚。
她的身子究竟变得有多糟?他希望她能重拾健康、重展欢颜,他更是迫切希望能见上她一面,虽然明白只要他守在这里,轻烟便不会出来见他;可他也不敢随意离去,怕自己这一离开,就再也找不着她了,所以他宁可守在外头,就算见不到她的人,知道她就在不远之处,对他也是种安慰。
他心情萧瑟的取出一枝竹笛低低吹奏,凄冷的乐音回荡在山林间,教人听了打从心里感到心酸。
向轻烟静静听着,忘了喝药,泪不住流淌,他们俩不该再如此纠缠下去,早该了断的情缘又何苦执着?
或许他们的出身本就是错,她不该生为向天仇的女儿,他也不该是严家堡的大少爷,倘若他们只是平凡的乡野村姑、村夫,也许他们可以快乐共偕白首,不会有任何问题发生……
可事实由不得他们改变,错误已然造成,悲剧亦已发生,他们不能一错再错而去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她选择不见他,今生今世,情缘已尽。
"我去把他赶走!"见小姐如此伤心难过,毒娘子气不过的往外冲去。
向轻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流泪,任由悲伤啃蚀着她的心房。
"严磊,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毒娘子恶狠狠瞪着严磊,恨不得将他杀了。
严磊停下吹奏的悲伤乐音,摇头拒绝。"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愿离开轻烟半步,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现下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
"我家小姐用不着你来假惺惺,从前你可以违背誓言,怎地,现下就不行?我家小姐都已受到伤害,况且谁晓得你现在会不会又突然反悔,反手又在我家小姐的心口插上一剑?"毒娘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严磊的狠绝。
"我不会再伤害她,我敢对天发誓。"那一剑同样教他痛彻心肺,当时他并未想到她会忽然往前,让剑就这么结结实实刺进她的心口,他的震撼绝不下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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