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一楞,以为朱夕因为悲伤过度,神智不清了,「小姐,你忘了吗?老爷已经被处决了……」
她凄然一笑,「我当然知道爹已经被处决,他的尸首还是我亲手替他缝合的呢!我是问你!我爹葬在哪里?」
春手往后花园的方向一指,「就在后花园外面那片空地里。」
「后花园的空地?怎么会是那里?南园有的是地方,朱家也有墓地和祠堂,怎么样都不该葬在那里!」
春毫低下头,「大人说老爷是被处决的人犯,依法是得丢在乱葬岗,不得收埋的。可是他不忍小姐难过,所以破例让小姐去见老爷……」
「破例?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他的慈悲和破例?」
「小姐,不要这样,大人说的都是真的。被处决的犯人通常都是丢在城外的乱葬岗,随野狗啃咬的!大人这么做,已经很好了。」
「爹没有罪,他是被冤枉的,自然不能和一般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相提并论,春,我再问你,既然他都好心地破例让我去收尸,为什么不肯让我爹葬在南园里?这南园,好歹总是朱家的?业吧?」
春摇头!「小姐,南国早就不是朱家的?业了,在老爷被处决时,东厂就顺便封了南园,现在小姐能在南园,能住在浮翠阁,这全是靠长孙大人的帮忙。」
朱夕瞪着春堇,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似的,「又是长孙洛?
春,为什么你口口声声,开口闭口都是长孙洛?难道你忘了他杀了我爹,害了朱家所有人流离失所?」
春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我知道你生气,但春还是要说,如果没有长孙大人的话,小姐和其它人,甚至还有春,可能都要跟着老爷一起被处决!」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得谢谢他,谢谢他砍了我爹的头,谢谢他没让我沦?千人践踏万人骑的娼妓?」
「小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夕手一挥,摇摇晃晃站起身,「别说了!你告诉我,爹被葬在哪里?」
春站起身,「我带小姐过去。」
朱夕点头,跟着春穿堂过廊,越过花园和水池,从假山壁的窄门钻出南园,在墙边的竹林中找到朱的墓。
墓碑上只简简单单写了「杭州朱阖之墓」。
朱夕动也不动,呆望着那没有头衔、没有官名,连立碑者都没有的墓碑,「这是谁立的?」
春低着头没有回答。
其实不必春回答朱夕也知道,这一定又是长孙洛的意思。
难道他就这么残忍、这么没人性?难道他当真忘了曾经答应过自己什么事?
朱夕想起他曾经是怎么占有自己,又是怎么宠爱自己的;她甚至还记得他在她耳边的喃语,更记得父亲临死前希望他不要忘了画像之聘,但现在呢?他给了父亲什么?又给自己什么?虽说他安葬了父亲,却不准父亲进南园,一个人死都死了,却只能葬在家园外,爹若地下有知,会多痛苦!虽说他把自己从教坊里救出来,免于被侮辱糟蹋的命运,但全杭州城上下谁不知道,赛西湖朱夕已经是个娼妓,而且是专属于长孙洛的娼妓,这和在教坊里被其它男人侮辱有何不同?
想到这儿,朱夕咯咯笑出声,泪水却沿着脸颊滑下。
站在一边的春见状,不禁有些紧张,她以为朱夕又疯了,「小姐,你不要紧吧?」
朱夕摇头,「我没事,把香烛纸钱给我吧!我烧些银子给爹,让他在阴间可以过得好一些。」
春一应声,跪在地上和朱夕一起跪拜,焚烧纸钱。
「春,大人住在哪儿?」
还在数纸钱的春堇一楞,「东翼角落的梧竹幽居。」
朱夕往朱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你收拾一下,记得扑灭火星,我去见大人。」
不等春回答,朱夕直接钻进假山,绕过雪香云蔚亭和北山亭,涉过沁芳溪,来到竹林错落的梧竹幽居。
她举手敲门,门内传来长孙洛那熟悉好听的声音:「进来!」
朱夕轻轻推开门跨了进去。
乍见朱夕来到,长孙洛是惊多于喜,「儿,你……」
长孙洛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让朱夕的举动给吓住。因为她竟然边走边解衣衫,当她走到长孙洛面前时,身上已然一丝不挂。
瞪着那苍白美丽,却诱惑力十足的赤裸身躯,长孙洛有些口干舌燥,「儿,你……你在做什么?」
朱夕一语不发,伸手解下长孙洛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露出那结实精壮的宽阔胸膛,小手来来回回轻轻爱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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