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里也没有了。那俊这样想着。
就在他失望打算离去之际,忽地听到站在廊芜下的两名僧人低低交谈着──
「山上那边送吃的过去了吗?」
「一大早就派人送过去了,连吃的、用的,共四十人份,没敢怠慢。」
「怠慢不得,对方是皇亲国威,连出家修持,也派随从侍卫保护着,吃住都有人伺候﹔不像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切得自己来,还得下山挑水哪﹗」
「少打妄语,当心住持师父听了责罚你。」
这两人的交谈令那俊心头疑云大起。
出家还有侍卫随从保护,吃住有人伺候?这是出什么家?难不成……真有皇亲国威在这儿?
一念未毕,那俊已经跃出能仁寺,同能仁寺后方的山上奔去。
*****
在半山腰的地方,果真有座小小的庵院,这种庵院放眼各山,不知有多少,因此也就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这座庵院,竟然有人把守;而且把守人所穿的服色,居然是护军营的服色?
那俊虽统领骅骑营,但对八旗各管的服色却了若指掌,一眼就看出服色上的差异。
当下那俊不再犹豫,避开侍卫的眼线,直接进入庵内。
若说能仁寺是富贵人家,那么这小小的庵院无疑就是山野农庄,简单朴实。
除一尊佛像略具庄严外,放眼屋里的一切几乎都很克难、也很粗糙,一张破椅子搁在墙角,一只缺了脚的茶几歪倒在佛龛下。
那俊不禁有些怀疑,这样的地方会是堂堂固伦公主的居住之地?
正想着时,他听到左侧方向传来脚步声,定睛看去,但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吃力地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进屋来。
那人进屋后,对佛龛上的佛像一顶礼,然后跪下身子,开始一小块一小块地擦拭着地面。
先是东边,再是西边,当那人转过头准备擦后面时,那俊终于瞧清楚了她的长相,却也让他全身的血液顿时有如冻结般,不由自主打着寒颤。
那……那竟真是香萝﹗
虽然她装扮不一样了,衣服不一样了,甚至连一头青丝也剃得不剩,可那俊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香萝,就是画像上那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香萝公主﹗
她竟变成这样?她竟为了自己变成这样?天啊﹗她……
那俊摇摇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他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眼前那个瘦弱的身影、那个跪在地上擦着地板的身影、那个憔悴不堪的身影,在在告诉着他,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就是他半年前弃之不顾、当众被邢紫嫣折辱、成为全北京城笑柄的香萝公主﹗
但见香萝拧着小抹布,仔仔细细的擦着,八月时分,早晚的天候已经有些凉,可香萝却擦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好半天,当香萝终于擦好整个地板时,一双男人的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香萝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道:「小庵不对外开放,请施主到其它地方去吧﹗」
「公主,你这是何苦?」
那俊动都不动,恍如一尊雕像般静静站着,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得。
香萝身子一晃,微微颤抖着,却没有抬头,「这里没有公主只有佛与菩萨,如果施主要拜佛的话请自便,否则便请下山。」
那俊轻叹了口气,「既然只有佛与菩萨,为什么你不敢抬头看我?」
香萝收起抹布,规规矩矩地搁在腿上,头低低的,「小庵只有女众,为了避嫌,施主知不参拜,就尽快走吧﹗」
那俊摇头,「不,我踏遍千山万水,为的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能说走就走?」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施主请吧﹗否则我要叫人了﹗」香萝似乎打定主意不看那俊,并欲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可那俊岂容得了她有拍手的机会﹐当那雪白如玉的皓腕一伸出,他使如闪电似地扣住她,接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身子往后飞纵而去。登时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尼姑庵,往繁华俗世而去。
香萝大惊失色,拼了命地捶打那俊。
「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
那俊理都不理她,带着香萝避开人群,从窗户跃进自己所住的客栈房间。
*****
看着这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别无长物的小小房间,香萝心中的惊骇更多了。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离开,我要回山上,我不要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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