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锦缎,缠着一个玉针和一块黄金凤羽的耳环。
锦缎上一行血书——「临死之前,要求两件事。第一,不准跟着我去死;第二,你答应我,天下第一。」
「你答不答应?」皇眷在不远处声嘶力竭地喊。
六音热泪盈眶,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答应。」
「做天下第一,」皇眷气喘吁吁,「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第一。」他承诺。
「打败贺兰春山!」皇眷提高声音。
「我答应。」六音继续承诺。
「把我……葬在海里……」皇眷提高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也喜欢海……我在海里……等你……」
「好!」六音不断地承诺,承诺到最后,听着她逐渐散去的声息,终于忍耐不住满眶的眼泪掉了下来,掉在那血书上,把字迹都模糊了。
巨石终于落完了,六音半跪在地上,遥遥对着十五丈外巨石下的女子,鲜血满地。
只差了十五丈的距离,生和死,竟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他如果可以移动,说不定就能救她;她如果不是要先推开他,也许她都不会被巨石砸中。
但是,事实就是,或许没有也许,她死了,让所有的也许变成了飞灰,就像这天空的粉尘,现在悠悠地落下,没有丝毫意义。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六音才冲穴成功,一纵身掠到了皇眷身边,只见她静静地躺在地上,黑发覆背,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不知是死是活。这石头砸到了后腰,要成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伤势太重了!
六音跪了下来,热泪在眼里变得冰冷,因为它已经被风吹得太久太久……「不,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可以救你!」六音突然紧紧地抱着皇眷,泪与血一起滑过面颊,「他既然能够救容隐,当然就可以救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追了你三年,找了你三年……难道,就是为了等着你把容貌还给我吗?」他一只手捶在完全不可撼动的巨石上,那压在皇眷背后的巨石至少有数百斤甚至一千斤那么重,六音以手抨击,除了把手掌砸得血迹点点之外,根本无法动摇那巨石分毫。皇眷被它压在下面,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连尸体都移不走!更不必说,六音心里总是存着万一,万一她还活着,那岂不是天下第一惨事?
在六音不断地用掌力拳力撼摇那巨石的时候,天色渐晚,一群乌鸦在这刚刚被乱石淹没的山谷上方盘旋,呀呀之声不绝,充满了凄凉绝望的味道。相濡以沫
「群鸦惊飞——」山谷之外,有两人,缓步走了过来,「我已经问过了外边的村民,刚才这里发生过山崩。」说话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年轻人,虽然只是开口三两句话,但是沉稳冷淡的语气和他缓步负手而来的气势,竟是森然对着千军万马一般。
他是容隐,一两年前,他还是大宋枢密院枢密使,手握兵权,指掌之间调遣的是千军万马,翻覆的是宋辽战局。但是,或许是容隐太有才了,他为大宋鞠躬尽瘁耗尽心血,一头青丝转为白发,甚至几乎丧命在大宋朝局之中。他死而复生之后,便随着江湖第一才女姑射行走江湖,不再过问朝廷中事,他已经做得够多,他不负疚于自己的良心,也不负疚于大宋。
他身边一头灰发的白衣女子横琴在手,那便是闻名天下的乌木琴了,她当然是姑射。闻言盈盈一笑,「从开封回梨花溪这条路是快捷方式,虽然山崩,但以你我的武功,要翻过山去,想必还是不难的。」
容隐不答,只是抬目凝视着群鸦,然后冷冷地道:「这前面有人伤亡。」
姑射还没有回答,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只听山谷深处传来一声凄然绝然的长啸,只震得四面山谷嗡嗡作响,回音纷纷而来,幸好已经山崩过了,否则被他这么一啸,不再次乱石满天才怪!
「是六音!」姑射微微一怔,她和六音曾经有过一次音韵交战,对六音的声音自是非常熟悉。一怔之后,她脱口而出,「容容,快!他真气岔经,震伤心脉了!」
容隐更不必她说,人影已经不见了。
入谷,第一眼便望见六音长啸出口,双手托着一块约莫数百近千斤的巨石,随着他吐气出口,「砰」的一声,那巨石陡然爆开,碎成了数百块大小不一的碎石,带着满天尘土,声势浩大地落了下来。
容隐眉头微蹙,脸色冷然,六音不是笨蛋,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他把巨石震裂,他就站在巨石之下,那从上面掉下来的石头还不把他砸得粉身碎骨?难道你以为,把石头震裂了,它就会消失吗?一念之间,他看见尘埃满天的乱世之间浮起一团红雾,那是六音做了超过他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吐气开声,发力之后,鲜血跟着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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