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秋练雪刚烈固执,今日若踏出翰林府,此生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秋翰林听爱女如此说,又转头望了秋练雪一眼,见她神色疲惫,不由得心软了。叹了一口气,道:“念儿,你先带练儿回房吧。”
秋练雪凝视着异母妹妹,在那张温和的素颜上,重叠浮现另一张深邃俊挺的面容,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她。
突然,眼眶湿热热的,她伸手往脸颊一摸,是泪水。
她神不守舍地跟着秋无念回房,呆滞地坐下,耳边听见秋无念温和的声音:“练姊,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没有回答,眼神怔怔地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想起和舒翰鹰相遇首夜,火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豪迈的歌声——不知为何,她的泪水奔流不止。
门上传来两声轻啄,颀长斯文的人影缓步踏了进来,是李寒衣。
“练姊,让寒兄为你把脉吧。”秋无念柔声说道。
秋练雪静默地伸出手,李寒衣修长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凝神测脉,说道:“练雪师妹的身子无大碍,只要多加调养即可。”
他顿了一顿,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言,英俊的面容出现难色。
“师兄,是不是我爹嘱咐你什么?”她一见李寒衣神色,便心底有数。
李寒衣沉静地说道:“如你所想,秋世伯确有事托嘱于我,但此举于你身子有害,我心下正自为难。”
“爹要你为我调配打胎汤药,对不?”秋练雪淡淡地说道。
“你已有四个月身孕,现在仍能打胎,但是服用汤药后气血大亏,于体有害。练雪,如你有此意,我自当调配补药,尽力使你恢复如初。”
“不用了。”秋练雪断然拒绝,冷艳的容颜是坚决的神情。
李寒衣知这个师妹性情固执,一旦做下决定,任何人的劝说也听不进耳,他也不再多说,便告辞走出房门。
秋无念看到异母姊姊坚决又缄默的态度,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心道:练姊不想说的事,就算是大罗天仙也无法让她开口。嗯,真是令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冷漠倔强的练姊甘心生下他的孩子呢?
秋无念的疑问,在孩子出生后稍微有了点端倪。
在秋练雪回翰林府的半年后,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产婆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无声无息?练儿这一胎能顺利生下吗?念儿,你再去瞧瞧吧!”
秋翰林神色担忧,额头冒汗,不住地搓着双手,紧张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爹,你与其在这儿干着急,不如去房外探探。”秋无念悠闲地说道,心下却暗暗好笑。
当初秋翰林对秋练雪不肯打胎一事闷闷不乐,当然,是对着秋无念诉苦的,他在秋练雪面前既强要摆出父亲的威严,却又客气小心,深怕女儿刚烈性子一起,从此出走。
天下父母心哪,即使他再不喜欢这个“父不详”的孩子,总是他的第一个外孙啊!
“呜哇呜哇……”婴孩响亮的哭声从后房传到前厅。
“生了吗?生了吗?”秋翰林再也顾不了男人的颜面,撩起书生长袍,一个箭步冲到后房。
“爹,又不是你的孩子,如此紧张?嗯,我也该去瞧瞧侄子了……这么中气十足的哭声,应该是个男孩吧?我在说些什么,男孩女孩哪能这样就听出来的……”秋无念自言自语地往后房走去。
当秋翰林和秋无念到了房门前时,听见房里产婆高兴的声音:“是个男孩呢!这么宏亮的哭声,定是个健壮的小子,恭喜三姑娘弄璋之喜!”
听得房内秋练雪微弱地应了一声,生产乃女子难关之一,即使她从小勤练武艺,身子骨健朗,却也过得辛苦。
秋翰林和秋无念两人站在门外,不敢贸然推门而人,只听得屋里溅水声,想来是产婆正为婴儿洗澡。
过了一个时辰,秋翰林和秋无念两人仍是拘谨地站在房门前,不敢进去打扰产婆清洗善后,只是拉长了耳朵注意听房内的对话。
“这男娃和练姑娘一般俊呢……咦,娃儿的头发怎么偏红呢?”
“初生婴儿毛发呈淡棕色,这是常有的事。”另外一名帮手的产婆见怪不怪地说道。
“嗯,说的也是。这么俊的男娃儿,将来长大一定像翰林公一样是颠倒众生的美男子。”
秋翰林在门外听了,不禁抚须微笑,得意之情现于颜色。秋无念看见父亲的神情,忍不住抿嘴而笑。
“俊娃娃,快点儿睁开眼让大婶们瞧瞧吧,是怎样漂亮的一双眼呢?眼睛是像三姑娘多些呢,还是像翰林公多些呢?”房里两名产婆哄着还听不懂言语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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