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之际,秋练雪环视四周。
虽然大多数的喀什人仍在天山南麓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不少人已懂得引入天山的雪水灌溉开垦,过着定居的耕农生活,而这喀什王宫就是建在绿洲的中心位置。
粉白的墙,青蓝的大圆顶,简朴却又不失高贵气派。
在王宫大门前,立着两根大旗杆,杆上一青一黄两面旗帜,正迎风飘扬。
她凝目细瞧,见那黄旗上绣着一只豹,华贵勇猛之姿,栩栩如生;而那青旗上则绣着一只展翅的……鹰。
就在她心念一动之际,耳边传来冷冷的女声:“汉人,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转头,看到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面容娇美,神态傲慢,正是五年前有数面之缘的朵娜。
“我来见天空之子。”她淡淡地说道。
“哼,卑贱的汉人,凭你也想见我族最尊贵的王?”朵娜嗤之以鼻。
秋练雪听她如此说,即使她平时冷静,也不禁登登的倒退了两步,脸上掩不住错愕神情。
难道他……他竟是一族之王么?
昔日在江南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苍鹰(35),竟是喀什族的王子?
沉住气,她平静地言道:“就算是,我也要见上一面。”
“他不会见你的。”朵娜双手环胸,眼角斜视着那张冷艳沉静的容颜,语带悻然地说道:“因为,他已经有我了。”
秋练雪闻言脸现黯然之色,半晌无语。
虽然这曾是她所希望的结果,但也应该由他亲口告诉她啊!
她凝视着朵娜,清亮的眸中闪着不确信,同时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身边儿子的头发,半晌才吐出言语:“即使如此,我还是该和他见上一面……”
朵娜蛮横的截断了她的话,娇喝道:“来人啊!把这个汉人赶出皇宫。”
“是!王妃。”
那一声恭敬的“王妃”,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默默的牵着儿子的手,走出了王宫的大门。
跋涉千里,却是落得一场空。
小蓝仍是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草原上的宫殿感到无比新奇,浑然不知他已经失去了和亲生父亲相见的机会。而默然离去的秋练雪,心中则有一抹无名的酸苦。
母亲的劝告犹在耳边:“趁他的誓言还未褪色……不要因无谓的坚持而致终生之憾……”
她,还是来迟了吗?
猛然想起战场上喀什青年临终的托付,她回头欲传警讯予朵娜,却发现王宫大门已然紧闭。
正自思索间,苍老的呼唤声传来,充满兴奋与欣慰:“尊贵的朱雀,你终于来了!”
她闻声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老者——
正是五年前陪同朵娜到中原寻人的老臣齐瓦那。
“尊贵的朱雀,天空之子出门了,他接受乌尔王的邀请,到王宫为天山各部族寻求和平。”老人慈蔼的向她解释,似乎惟恐她因失望而离去。
秋练雪听了心一沉,情知大事不妙,她立即将小蓝交到老人手里,匆匆说道:“这是我儿,劳烦照顾。”
说完便从包袱中抽出随身的柳叶刀,插在腰间。
老人从她手中接过孩子,看到男孩那双湛蓝无邪的眼眸,先是一怔,接着脸上出现激动的神情,大声地说:“齐瓦那以真主之名发誓,将以生命保护这个孩子。”
可惜,秋练雪早已远去,听不见他的誓言。此时此刻,在草原上以轻功疾奔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若不能将他救出,才是终生之憾。
※※※
疾行了一天,秋练雪终于到达了天山西麓,乌尔族的根据地。
深夜时分,黑夜为草原罩上了漆黑的布幔,她施展轻功,只身夜探乌尔王宫,纤细婀娜的身形在宫殿的屋脊上几个起落,直奔地牢所在之处。
她一路上抓了几名乌尔士兵询问,探得舒翰鹰和瓦普族的旅长现正被囚于王宫地牢之中,便立即往地牢奔去。
皇宫地牢门外——
“啊、啊……”几声闷哼,她利落的点倒了守门的士兵,悄无声息的潜人了地牢。
牢房里,皇宫卫兵来来去去,显然是守备森严。
躲在暗处的秋练雪算了一下,总共有十五名,要在同一时间撂倒这一屋子的人,又不能惊动王宫守卫,即便是她,也踌躇不前了。
突然,牢中传来一阵歌声——
那是男性强抑思念的低唱,深浓爱恋,却又凄然神伤,令人听之不禁动容。
她乍听之下,心神激荡,久久不能自己——那是她这五年来午夜梦回之时,怎么也忘不了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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