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伤情,这份悲酸、惹人怜悯的伤情,深深打动了在一旁观看的姬水柔的心。而这份曾被冷慧凡深深隐埋的情伤,竟是这般轻易且脆弱地被挑起--只不过耳闻郭冰岩与金元宝说了半天的话--她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甚至不清楚那两人间都聊些什么,结果,冷慧凡便呆在当场,至今不动分毫。
姬水柔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向来冷静坚强的冷慧凡,一遇上「情」字,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可是,想到她平日那么要强,性情直追冷酷无情的主人,水柔心知不便说破它,至少不能主动问及私情,只有装作没这回事的说道:「今晚风大,你别是教沙子蒙了眼,疼不疼?」
有一缕凄楚酸涩锁住了喉,冷慧凡强行咽下,这才开口,「我没事。江湖女子学不得人家娇贵。」
这分明话中有话。
「谁娇贵呀?慧凡姊是说金元宝吗?的确,她没练过武的身子是比不得咱们强健,但精神可不认输呢!比我还倔强。」
这点冷慧凡也无法否认。可是她不明白,光凭这点,她就把主人吸引住了吗?
「那真的是主人吗?」她悄声问,似乎自己都不相信。
「谁?」水柔不料她有此一问。
「和金元宝说了半天话的那名男子。」
「那确是主人的声音。」水柔宁愿她面对现实。「即便是有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吧!」有若寒冰击玉石的声音,是连「修罗门」中杀人最多的「冷面杀手」柳震狱也难望其项背。
「可是,」冷慧凡咬著下唇想了想说:「你能想像从主人口中听到那么多话吗?这根本与主人的性情背道而驰,他最是惜言如金的人呀!」
「我碓信我没有听错。」姬水柔固执著说:「假使你不信,我们可以上前一探,是真是假便可分晓。」
「不用了。」冷慧凡显出为难的样子。
姬水柔可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何苦呢?若她果真对主人有心,何不设法暗示一二,看看主人的反应;虽然明知九成九要伤心,也胜过在她面前虚伪的刺探,妄图博取一点点连她也给不起的安慰。
她私心里何尝不爱慕郭冰岩那独一无二的气质与个性?何尝不想终生待奉在他左右?只不过,她醒得快,慧凡姊却至今仍醒不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很快地脱口而出:「死心吧!慧凡姊。」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偷偷爱过主人,渴望长伴他一生,但是,我很快就梦醒了,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主人,除了交代我们办事情,从来不正眼多看我们一会,更不曾与我们闲话家常。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人,只是皮相好看而已。」姬水柔停住口。
冷慧凡因惊异而茫然,既说不出话也无法思考。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感至非常的疲惫,一种沉重而昏眩的疲惫。
「对不起,慧凡姊。」水柔深吸口气,低声道:「我明知我不应该点破你的心事,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沉沦下去,那是没用的。」
四周一片静寂,彷佛处身古井底,连风都静止了。
冷慧凡的声音似乎是由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亦不痴心妄想,只图一生一世是他的奴、是他的婢。即使他冷酷无情,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明白那是他的本性,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
她停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冷漠。「可是,别让我知道他原来也可以对女人好,别让我听见他原来也有开怀畅谈的时候。这不公平!不公平!我可以忍受他对谁也不爱,我亦准备陪他孤独以终,他不该
不该动了情」
「而那个女人不是你,这才是令你想不开的症结所在?对不对?」
「我情愿他永远无情也无恨,真的。」
「偏偏他也是肉体凡胎,也有动情的一天。」
「我不敢相信金元宝有这个能耐,这其中想必有什么隐情。」
「你矩了。」姬水柔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冷慧凡的声音轻而无意。「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做到?你比我小,又比我容易感情用事,为什么你能做到?」
姬水柔震了一下,回避她的注视。「没有为什么,我容易看开罢了。」
「什么才叫爱呢?」姬水柔猛然说道:「你对主人就有爱吗?我不明白,连一句贴心的话都不曾出口,不曾叫过对方的小名,不清楚对方过去的身世;你只知道他是主人,是『修罗门』下的一员,他对待你和对待别人没有分毫不同,这样的关系,谈得上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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