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这对姊妹平安归来,接受乡亲们的感激祝拜时,一缕一缳的桑烟聚成祥云,徐徐托起两姊妹到牙雪山的高处,幻化为一上一下两个湖泊,清水常满常溢,永远滋润森林草原、造福凉州。”
“许久以后,人们记不得两姊妹的真实姓名了,于是就这么称她们‘措岗玛’和‘措秀玛’,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姊姊和妹妹的意思。”
她顿了顿,转而正面与他相对,进一步说:“而这里就是‘措秀玛湖’。”
项暐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了,随后突地想到什么,于是笑着问道:“那么你呢?除了‘姑娘’和‘帝女’,还能怎么称呼你?”
他喜欢此时的她,阳光映照着颊生彤云,虽然语气神态仍是淡淡漠漠,不带什么情绪,但至少,感觉起来不是那个冷血绝情到令人胆寒发颤的帝女。
“我有必要回答吗?”
“没有!”项暐倒是答得俐落,直视着她的眼光是温煦的。“但是,你可以选择回答。”
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才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冰珀。”
“冰珀……”项暐喃喃在口里重复轻念,仿彿是种预示──在他的生命中,将会有某个部分专属于这个名字。
项暐看了看日头的位置,向她建议道:“应该是晌午时分了,找个阴凉处暂歇,我去附近打点食物。”
“嗯。”
没多久,项暐右手抱着野免,左手抓着山雉,出现在她面前。
“你生好火了?”见她已主动起了个简单的土灶,甚至已经生好火了,不禁让他微带赞美地惊讶道。
“我不习惯无所事事,等人替我准备好一切。”
他差点忘了她是个好强的倔姑娘。
“这个,是用来填肚子的。”他笑笑地展示“战利品”,先提起左手的山雉,再提起右手的野兔。“这个,是让你在等待肉熟之际可以打发无聊的。”
说完,便要将野免交给她。
冰珀却嫌恶地把头撇了过去,冷冷地说:“我讨厌这种小动物。拿走!”
“这……”项暐微怔,而后叹道:“好吧!”
本以为当她看到毛茸茸的免儿时,会由衷绽出会心一笑的,没想到自己竟落了个一厢情愿的下场。
可怜的,不知是他?是它?还是她?
他没再多说什么,专心地处理那只山雉。
看他俐落的动作,蛰伏在记忆深层的声音和影像却开始侵入她的意识……
哈哈哈……血淋淋地,多漂亮啊!来!你瞧瞧……你瞧瞧……那儿有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头承载的却是数张狰狞的面孔和深深的惊骇。
来!你不是很喜欢小白鸟吗?我就好心让它来陪你!那是什么?热热黏黏的红色液体?从她的发间开始流下了……开始流下了……
冰珀咬着下唇,无意识地环抱着双臂,身子瑟缩了起来。
“冰珀?冰珀?”
是谁在喊她?为什么要找她?是要叫她看她的小白鸟吗?不!她不要看!她用力摇了摇头。
“冰珀!冰珀!”项暐处理好他们的食物后,愕然发现她的异状,赶忙叫她的名,要她回神,没想到她全不搭理;没法儿,他只有抓起她的臂膀,开始用力地摇晃。
“啊?”剧烈的摇动让她一下子挣脱出来,如梦惊醒地轻呼了一声。
“你怎么了?内息又不对劲儿吗?”他关心地问。
“没……没……没什么。”被唤醒的深畏感觉还没完全褪去,冰珀连应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项暐看到她秋水般的瞳眸中,有着和那夜类似的情绪。“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没……没有。”她垂眼低首,不愿显露自己的虚弱,然而,她似乎没发觉到──自己又开始抚理起头发来了。
项暐一把抓住她游移在发间的手,定定地将柔荑盈握手中。
乍然从手间传来的温暖,惊得冰珀倏地扬起螓首,对上了他同样诧异的眸子;这个举措的出现,是他未及深思便付之行动的结果,清楚意识到自己正执持着香凝织手后,项暐心里亦是一震。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轻轻问,轻轻拉下她的手。
“没有!”他的关怀,诚挚得让她有些慌乱,虽然表面上她仍然可以做到平素的冷漠。
“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每次当你感到惊恐时,会自然地梳起你的发?”项暐见她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内心的怒火已有小簇烧着,连声音都微微地提高了些。
奇怪!以前看她的冷血绝情,觉得气愤难平,现在瞧她的淡漠,同样气愤,却不再是过去的理由了,那种感觉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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