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相识三年多,第一次,他这么深深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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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幽向晚,暮色彤金,在地面迤逦出两道并肩同行的颀长身影。
“师父,怎么样,这赵五嫂鱼羹果真名不虚传吧?!”笑眸清清,齐磊往练如滟那儿凑头过去。
“唔……鱼肉质细,汤水味鲜,确实不错。”
“那可不!”听到师父认同,他不禁抬高了下巴,乐得很:“听说皇帝老儿经过濮阳,特地宣见这赵家五嫂,尝了味道后,还命御膳房师傅同她学着呢!”
“瞧你得意的样儿,这些,不过是传闻而已。”她摇头轻笑。
“师父,小徒的确得意,但……不是为那赵五嫂鱼羹得意呐!”剑眉挑起,神采飞扬。
“嗯?”
“小徒得意的是……”手指往自个儿的脸上一点,齐磊开怀地说:“现在,终于瞧不见师父右眼角斜下方的小痣啦!”
瞧不见她右眼角斜下方的小痣?闻言,柔美直觉地抚上了容颊:“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练如滟不解。
“师父忘啦?小徒不是说过──师父只要一笑,这右眼角斜下方的小痣就会不见呀!”
只要一笑……她,笑了么?练如滟微怔,霎时间无言以对。
齐磊没发现她的情状,一径继续追说:“要是师父喜欢,咱们明晚去尝尝郑家油饼,听说也是濮阳城一绝。还有还有,城西右掖门外,听说有摊专卖梅花包子的,馅儿的香味儿能传百里呢!”
他那急着献宝的模样,练如滟看在眼底,不由得好笑:“这么多‘听说’,你到底是从哪儿探出这些消息的?平日,不都忙着练武么?”
“练武,当然是最重要的事!”齐磊勾起右臂一振,慷慨激昂。但立刻又换回嘻哈表情,挨在她的耳边轻道:“可是,让师父开心,也是小徒的责任呐!”
自从那天闯进两名不速之客后,他始终觉得师父神色间隐隐透着郁结。
“责任?”秀眉微抬。
“嗯嗯!”他连连点头:“师父说过,收人为徒是要担责任的,那么,拜人为师当然也是这般吧。”
“想不到,我说过的话,你倒记得牢。”
“岂止记得牢?我还值得身体力行咧!”拇指在鼻尖飞快擦了下,益发沾沾自喜了起来:“早说过了嘛,我会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徒儿。”
练如滟斜睨了他一眼,轻叹出声:“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赞你一句,就能自个儿说上好几句,也不晓得脸红。”
“谁说的?那可得看赞我的人是谁呐!要是那个江湖臭郎中呀,我才……”
“江湖臭郎中?”练如滟耳尖地截了他的话头,面色一沉。
惨惨惨!嘴快,果然容易出错!齐磊神色顿僵,巴掌拍在额上,啪啪作响。天呐,他怎么会笨到在师父面前脱口说出对东方曜的私下称呼?
她这徒儿,向来不懂掩饰,瞧他的样儿,练如滟心下已经有了谱;他口中的“江湖臭郎中”肯定是指──东方曜。
“师、师父,我……”手在后脑勺耙呀粑,这会儿,齐磊反而热红了脸。
“他向来脾气温好,怎地你老看他不顺眼?”眉心微颦,练如滟沉声问。
“我、我、我……”他支吾半天,目光始终不敢正对师父。
“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
算了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今儿个他是豁出去了!
“师父,我……”齐磊猛地抬首,恰恰对上练如滟情态已端的丽容,临到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可他转念又想,此刻吞吞吐吐,恐怕会坏了师父好不容易才舒展的情绪呐,那么,这些天的安排岂非付诸东流?
思及此,齐磊当下心一狠,便直接将肚里的话倾出:“谁教江湖臭郎中每次都一副和师父相交深熟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
“就这样?”
“唔。”他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
“孩子脾气!”练如滟轻斥了句。
“这才不是孩子脾气呢!”齐磊高声欲辩。想了想,自觉委屈,于是又黯下了嗓,嗫嚅道:“我就是讨厌他,这样有错么?”
她这徒儿的性子,当真澄如水、净如云,想什么就说什么。以他这般年纪还能如此直抒思绪者,不是天生痴愚,就是日子顺遂、遭逢幸运:想当然尔,齐磊──属于后者。
练加滟一时凝语,心湖莫名泛起的叹息如漪,这一波漾,意外地让她察觉埋藏胸腺的苦酸味儿。难道……难道她是羡慕他的如意,转而自怜自伤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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