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濯王妃进了偏厅,见到女儿拿着一块帕子拼命往睑上抹,她的心便凉了」
截——「明月!妳做什么?」濯王妃奔上前去,抢下女儿手中的帕子,以防她这般用力,擦伤了自己。
「娘……」明月转过脸,清冽的眼神透出一许教人心酸的茫然。「娘………早上宝儿没替我把睑擦干净……我想自个儿擦好,可怎么也擦不去啊……」
濯王妃「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紧紧地抱住娇娇柔柔的小女儿、丈夫留下的遗腹子,这世上她最心疼的牵挂。
从那时候起,明月就知道自个儿脸上这「乌渍」,是一辈子也去不掉的了。
尔后濯王府不再严禁妆镜,明月同其它人一般梳妆照镜,装作若无其事,只因为怕再惹母亲伤心。
可她心底是明白的,她明白……大家嘴里虽然不说,其实对她一直存着怜悯和同情。她更明白自己脸上的「乌渎」有多么教人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同情她这可怜的「残缺」。
所以装作若无其事是最好的方式,她默默承受着大家的「同情」,每日说笑话让母亲开、心、绽开笑颜面对旁人……只有当独自一人时,她才会表现出心头的酸楚,也只有最接近她的宝儿了解她的心情。
就这样明月和母亲相依为命,守着小小的王府毛子,生活虽然平凡却安定。
明月虽然名义上是王府之女,可濯王爷早在十八年前故世,只遗下她,是以濯王府因没有子嗣承继,是早已没落了。
可就在一个月前,皇帝却忽然想起没落的濯王府,下旨将明月郡主指给了声名狼藉的西门煚!
没人料到,皇帝会突然想到这一对无依无靠的寡母孤女,就此打破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清静生活。
原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就伴着自个儿的娘亲到终老,谁知道君命突临,她若不服从,便是牵连整座濯王府抗君。
也因为这样,明月想去见见这个自己命定中的夫君。
她想知道,未来要共同相处一辈子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容貌?或者会像王府里的人们一般,因为存着同情而接受自己?
是的,她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以及其它人的目光。
再也没有人比她自个儿心底清楚,她非常、非常地在乎………「月儿,娘不会让妳受苦的!」濯王妃泪水盈盈,她瞅着明月,心口犯疼地说:「娘这就去面君,要皇上撤下这道旨令——」
「不要,娘!」明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握住濯王妃的手。「真的不要………谁知道他……他将来待我好不好呢?何况我也总是要嫁人的,是不?」明月安慰母亲。
她明白,也许她们压根就见不到皇上的面,又何必让娘去自取其辱?
「妳当真这么想吗?月儿?」濯王妃噙着泪,她看到女儿伤心成这样,心底已经没了主意。
「嗯……」明月用力点头,露出一贯安慰母亲的笑容。「娘不喜欢明月嫁人吗?」她强颜欢笑地问。
「傻孩子,娘当然希望妳嫁人。」濯王妃道,眉头仍然深锁。
「那不就成了?现下皇上替明月指了婚,我、我有了夫家了……」她望着母亲,笑着说道。
「可娘不希望妳有一丝勉强───「不勉强的,我只是好奇」垂下脸,明月轻声说:「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那么,妳瞧见了?他长什么样?可像传说中那么浪荡不羁吗?」濯王妃在乎的是女儿的幸福。
「不……」明月摇头,抬起脸。「我、我没见着他;不过,不打紧的,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咱们别上当、别多想,何况皇上挑选的人总不会错的!」
濯王妃皱眉不语。事出必有因,她不以为传言仅止是传言,也不认为这个从来不曾想起她们母女俩的皇帝,所做所为就「必定」不会错。
只有宝儿暗暗叹气。她知道她家小姐的性子,就算自个儿再受委屈,也不愿让王妃伤心。
「月儿……」濯王妃欲言又止,半晌才缓缓地道:「都是娘不好,肯定是娘造了孽,竟要回报在妳身上——」
「娘,快别这么说、别再这么说了!」明月抱着母亲,强自压抑着自个儿要流下的泪水。
濯王妃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不再说下去了,可她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如果月儿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就不会要她别再说下去……为了这孩子脸上那不该有的胎痕,濯王妃一直以来深深内疚……寡母孤女,原本只求平平静静过日子就够,可老天爷却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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